閬中是為蜀川大城之一,城門高聳,城門樓下兩個古樸大字,臨近嘉陵江的渡口,往日商會來往于長安城和成都,再加上長安城糧食生產跟不上,會有大量糧食從天府之國運至都城。
往日這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可以說是熱鬧非凡。
但是今日卻是死寂一片。
三十多萬人,有十幾萬進入了夢境當中,剩下的見到自己的親人如同死了一樣,都恐懼得藏起來,但是總也有些膽大的,以及還敢外出的人。
袁語風就是這樣,他是閬中本土人,生得健碩,良家子,自小從軍,看守城池大門,閬中刺史,哦,天寶年間改為了閬中郡,現在是閬中郡的郡守大人,膽怯無比。
見到了這般情況,既不向上稟報長安城,令玄象監派專門負責解決這樣的事情的玄官來;又不肯讓司兵參軍事,鎮防官來救助百姓。
袁語風是州兵,卻還要在這里看守。
他心中也是恐懼,擔憂,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之前也有軍中的玄官,自恃手段,率領一批精銳沖出去,想要打探情況,可是沖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袁語風安靜計算著時間,想著什么時候能退下。
寂靜無聲之中,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呼吸聲音,哦,不,不只是他,還有另外一個生命,他坐在城墻的墻垛后面,懷里還有一只橘色的貓。
在這種死寂,安寧當中,另外一個生靈的存在,能夠給予他的心一種莫大的慰藉。
袁語風是偶爾發現這個小家伙的,那時候他把自己的一點干糧分給了它,結果它就不走了,此刻掰下來了一點干糧,把干糧碎都放在磚石上,這一只橘貓喵喵喵地舔舐饅頭渣。
袁語風呼出一口氣,道:“老劉頭,我這邊探查完了。”
他沿著每一個城墻墻垛,點燃了上面的火燭,以火來抵抗霧氣,燒灼那會帶來黑暗和妖怪的存在,點燃之后,呼喊那老劉頭。
但是,始終沒有聽到回應。
袁語風的心里面咯噔了一下,握著刀,手掌掌心都有些發出冷汗,有些膩,冒著腰,摸著磚石朝著老劉頭那邊跑了過去:“老頭子,老頭子你還好吧?”
“喂——”
袁語風的臉上神色一變。
看到了老頭子趴在那里,一動不動,他從成了州兵,就一直跟著劉老頭,老劉頭有些好喝酒,也有些滑頭,欺上瞞下的事情也常常有,可是也照顧他許多,幫他擋住了上官責罵。
那一次袁語風看不慣上官欺壓百姓,強行娶妻,惱火反抗,差點被扒了衣服,劉老頭好一陣卑躬屈膝保住他,還沽酒請他喝酒。
告訴他,這世上哪里有那么簡單呢?
他當年也和袁語風一樣,是個暴脾氣,看什么不順眼都要管,可最后呢?
老劉頭拍了拍自己的腿,瘸腿。
“他們排擠我,把我放在最危險的地方,最后這一條腿,就是給追擊盜匪的路上被打斷的,本來該來的那些同僚,一直到最后才笑嘻嘻出來,我就知道——”
“什么州兵護衛一方,就是個活兒,做少點事兒還能混著日子過,你要真的打算做點什么,那不得要礙著別人的路?”
“別信什么‘護衛一方’的漂亮話,那都是說給傻子聽的。這世上的道理只有一個:有沒有門路。”
“若是沒有門路,身后無人。”
“你多做一點,就多錯一點;你多進一步,就多礙一人。”
那一夜的老劉頭吃了醉酒,拍打他肩膀,告訴他說,這道理用腿換來的,吃你一頓酒肉,告訴你這心法,算是便宜你了,之后便對袁語風親近起來,似這冒險看守的事情,本來輪不到這個老油子。
可因為袁語風,還是出來了,說你這小子沒有老子帶著,怕是會栽了。
可沒想到,身強力壯的袁語風還好好的,老劉頭先倒下去,袁語風心中焦急,把刀子都扔下,過去攙扶老頭子,叫道:“老劉,老劉頭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