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在關中藍田就是著名的耕讀之家,即便是跟狼作戰的艱難時期,云氏子孫也各個粗通文字。
等到安定下來之后,云氏族長第一時間就開了族學,等族學里的娃娃學的差不多了,不惜花費重金送族中優秀子弟去外邊求學。
事情壞就壞在送優秀子弟去外邊求學上了。
也不知道他們在外邊學了個啥,死活不去當官庇護族人給家里撈好處也就罷了,還口口聲聲要什么,民主,還要他媽的救國!
老族長云芳是滿清最后一場科考甲辰科的最后一名同進士,對于變法,改革,民主一類的東西有自己的見解。
云芳在考上進士以前是譚嗣同的擁躉,那個時候年紀不滿三十的他跟戊戌君子們一樣認為大清朝需要全面改革,皇太后需要徹底的還政于皇帝。
為此,那時候還不是族長只是一個普通舉人的云芳甘愿為六君子馬前卒,回到甘肅之后積極奔走,呼朋喚友為變法張目。
就在他們騎著馬去西安向陜甘總督升允請愿,并聲稱愿意為大清朝肝腦涂地改革的時候,譚嗣同死了。
那個風度翩翩有著強烈人格魅力的貴公子被砍了頭,除過留下一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痛快詩句之外,啥都沒有留下。
譚嗣同的命沒有了,他的戊戌變法也沒了,云芳從聽到譚嗣同死訊的那一天起,心氣也就沒有了。
再后來,上一任族長花費重金把他從西安大獄里撈出來之后不久,他就染上大煙。
好在,他的學識底子還是牢固的,五年后,考中了甲辰科三甲最后一名同進士。
原本,他可以去當丹陽縣縣令的,他沒有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故鄉狼刨水堡子,成了云氏新一任的族長。
幾十年下來,這個主義,那個思想的橫行中華大地,他統統的充耳不聞,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壯大族群,教育自己的娃娃們上,也把自己慢慢的熬成了老族長。
也就是在這幾十年里,云氏從一個當地的中等家族,成了西北地為數不多的地方豪強。
老族長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發自內心的疼愛自家族里的娃娃們。
在弄清楚民主是啥意思之后,覺得問題不大,可以給娃娃們民主。
了不起讓他們民主之后,再讓人數更多的大人們否決就是,反正民主給他們了,他們也試驗了,再不聽話,就要上家法了。
不聽話的打一頓也就成乖娃娃咧,幾個跳彈的兇的打兩頓也就是了。
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乖娃娃,根子上壞不到哪里去。
救國是那么好救的?
那是要拿人命往里面填的,還都是這群傻娃娃的命。
這些年老族長見多了這個主義,那個主張的,說的全他娘的是屁話,一個個拿傻娃娃的命去救國,結果把國家救的越來越窮,倒是把自己弄得妻妾子孫滿堂的,沒一個好的。
娃娃們這是被騙了,堡子外邊全是騙子!!!
可是呢,堡子外邊主義橫行,好幾個主義他聽了都覺得很有蠱惑性,就不要說那些熱血過頭的娃娃們了。
弄清楚這個道理的老族長覺得自家的娃娃在外邊很危險,應該全部聚攏到自己身邊來,西北地足夠大,敵人足夠多,足夠家里的娃娃們建功立業的。
一道道電報從蘭州發到西安,北平,發到上海,發到每一個在外求學的云氏子孫手里,希望他們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情立刻趕回來。
理由很簡單,他病的快要死了,要再看娃娃們最后一眼。
都是孝順的好娃娃,就算在外邊被騙的再兇,聽到自己的死訊也一定會回來的,這一點,老族長很肯定。
在等孩子們回來的功夫,老族長四處奔忙,到處尋找好女子給娃娃們說媳婦,等這些小王八蛋回來之后,趁機把親事給成了,再給關上一年兩載的,等小娃娃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