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策不是生氣走的,他是羞愧難耐才跑的。
以前,是他告訴了紅姑娘一些似是而非而非的革命道理,沒想到這個淳樸的女人認真了,而且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去實施的。
離開射陽城的時候,他看到了擺滿街道的尸體,馬蹄從那些尸體旁邊經過的時候,他在努力的用云臨川教過他的那些正確的道理來說服自己,不要在這個時候參與最底層的暴動。
這樣的暴動可以喚醒一部分活不下去的人民,并且用最簡單的物質來吸引他們加入。
這樣的加入是動物性的,不是革命性的,動物性的暴動,只要一直勝利,就有源源不斷地人加入,如果遭遇一次失敗,就是江海潰堤模樣的失敗。
革命是什么,革命需要一個有著高度組織力的集體,需要有著明確且正確的目標,需要無數的人為了實現理想自愿拋頭顱灑熱血,需要能把所有支持革命的人緊密的團結起來,為了一個目標努力奮斗且堅持不懈奮斗,才有成功的可能。
現如今,明知道紅姑娘他們的下場必定是失敗跟死亡,不知為何,云策就是很敬佩他們,至少,紅姑娘是一個很好的革命者。
娥姬見云策戲弄完紅姑娘回來后,就有氣沒力的耷拉著腦袋,就連忙問道:“那個女人罵你了?”
云策搖搖頭,不想說話。
“射陽城死那么多人關你屁事,你砍掉了虞公的雙腳,已經對得起那個拉稀死掉的小女孩,她憑啥罵你。”
云策抬頭瞅著這個坐在馬背上急著安慰他的女人,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后,再看街道上來往的人群,心境頓時不同了。
這是一個階級明顯的城市,這里的每一個人身上其實都有一個大大的標簽明晃晃的貼在臉上。
那個身著絲綢服飾的人,剛剛踩著一個人上了馬車。
那個胖嘟嘟的有幾分姿色的老鴇子剛才用針扎了一個看起來就很小的女孩子,要她笑得再放蕩一些。
那個剛剛從當鋪出來的年輕人,抱著一個包袱,看樣子他的東西人家掌柜的沒看上。
一個壯漢赤著腳拖著一輛極為沉重的泔水車從店鋪后面的小街走過,就在那里,拴著好幾頭拉車用的羊。
還是那條小街,一個衣衫破舊的婦人拖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的頭發上插著草標,孩子在哭,婦人也在哭,看樣子,她的孩子,那個肥胖的店鋪老板沒看上。
換一種心境,再看街道的時候,就會發現那些地痞,流氓,騙子,小偷,強盜,奸商,無賴們長著滿嘴的尖牙,似乎要擇人而噬。
心境改變思想,人,就是這樣逐漸變好,或者變壞的。
娥姬在喋喋不休的咒罵著紅姑娘,雖然很不客觀,云策的心里卻很舒服,甚至覺得紅姑娘這個女人就該罵,罵的越狠越好。
‘連升堂’,這就是云策跟馮安他們約定的會面地。
找伙計安頓好了棗紅馬,娥姬就急匆匆的跑進店鋪里問掌柜的,有沒有兩個青年男子帶著十個大小女孩住在客舍里。
云策沒有跟上,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坐在陽光下看書的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