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規劃局》是個很棘手的劇本。
這個點子自《風聲》開拍前與江文一起吃炸醬面開始萌芽,到《風聲》開機《時間規劃局》的點子被李秋棠確認下來,再到王忠磊將故事大綱帶回華藝公司做內部評估討論,前前后后加起來,已經過去快9個月了。
李秋棠打心眼兒里看不上原作雌雄大盜的故事,但他自己做劇本,已經寫廢了5稿,還是不滿意。
他要表現人民群眾路線,他要想辦法突出人民的力量,但同時作為電影又必須得有個主角,這兩者如何平衡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就連在澳大利亞旅游,他得閑了也會跟國內的編劇朋友溝通《時間規劃局》怎么寫。
這天白天,一家人在海上學騎摩托艇,玩了一天很累,晚上回酒店又喝了點酒,父母睡的很早。
李秋棠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又爬起來完善《時間規劃局》。
“大哥,我剛躺下。”國內的編劇接到李秋棠從澳大利亞打來的電話,罵罵咧咧的,“你那邊幾點,我這邊幾點啊。”
“我這邊凌晨2點啊。”李秋棠沒太注意時差,覺得國內應該是白天。
“我這邊零點了。”
“啊,不好意思。”李秋棠道完歉,又說,“我剛想到一個……”然后很“低情商”地說起自己剛剛想到的點子。
“……我們之前思維被禁錮了,覺得電影就得圍繞主角開展故事。誰說的,我們這么大的命題,為什么不能拍群像?為什么一定要在120分鐘內把故事講完?我多講十幾二十分鐘怎么了!主角當然要突出,但我們一開始給這片子定的基調不就是不拍英雄嗎,主角起了引領作用,也確實發揮了英雄的作用,但他的力量是來自人民群眾的,這點是我們一早就明確的。
“主角這個英雄是被人民群眾被歷史推出來的,他個人的才華和勇氣當然值得肯定值得嘉獎,但人民群眾的的支持才是他成就事業的關鍵。”
“把握這點我們很多問題就能解決了。還有你之前說的男女主角的思想轉折,我覺得有點幼稚了,不要寫因為目睹了親友的死亡而走上革命道路,格局太小,這可以作為一個起始的動力,但不能作為原因,男女主角參與革命的原因只能是他們真的相信未來能創造出一個更美好更公平的世界,而現在的社會必須被打倒,必須被砸爛。這是信仰,這是根源。不能寫,我媽死在我面前,我無能為力,所以我恨這個世界,太小氣了這個原因。”
李秋棠越說越起勁,越說腦子越清亮:“男女主角感情戲可以有,但只作為點綴,不作為劇情推進的助燃劑,不然革命就不純粹了,你可以在革命中結婚生子,但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而革命,這有本質區別!”
李秋棠的激情也讓大洋彼岸的朋友興奮起來,干勁十足地加入討論,一點也不怨李秋棠打擾他睡覺。
兩人一直聊了兩個多小時,敲定了很多之前在國內沒有確定的東西,李秋棠一看時間,快4點半了,這才反應過來:“哎喲,對不起對不起,都這么晚了,你趕緊睡一會兒,等回燕京了,我一定好好賠償你,好酒好菜管夠。”
好友笑道:“事兒說完了才知道賠罪了。”
“真是不好意思。”李秋棠陪笑道,“回燕京,你說什么是什么。”
“我過年在家也沒什么事,熬個夜而已。不說了,真該睡會兒了,你也瞇一會兒吧。還有,國際漫游的花費回來給我報銷了,打這2個小時電話,你知道花我多少錢。”
“沒問題。”
但李秋棠還不想睡,他一旦工作起來,精力會非常旺盛,又看了看時間,不早不晚的。
干嗎去呢。
聽說黃金海岸的日出很漂亮,這個點差不多,去看日出吧。
想干就干,李秋棠披了衣服離開了。
酒店餐廳已經開始工作了,李秋棠拿了兩片面包和一盒熱可可就走了。
外面還黑黢黢的一片,路上別說人了,連個鬼都沒有,李秋棠剛走兩步又回酒店,向大堂借了個手電筒,說自己準備去沙灘看日出。
海風吹得有點涼,李秋棠緊了緊衣服,咬了一口面包,快走兩步。
已經能聽見海水沖刷沙灘的嘩嘩聲了。
李秋棠打著手電,慢慢走著,輕便的運動鞋踩在沙灘上,發出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