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靈的語氣比永安人皇還要悵然,“是啊,微臣近來時常從夢中醒來,恍忽間不知道方才做的是夢,還是眼下的才是夢。”
彷佛,她才是那個心事最重的人。
那種將內心的歡喜,極度壓抑在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那是一種翻來覆去,反復碾壓的折磨。
永安人皇心中苦笑了一聲,本該止于秋水的寂寞,卻因為這三兩句話又起了風。
或許正如戴靈所說,一切的恍忽之間,讓她都難以分辨那些是夢,那些才是真實存在發生了。
微風吹起,帶來了一股寒意,也帶來了一股蕭瑟。
那圓圓的月光照亮遍地,但是那月亮始終卻只有一個。
兩人看著那月亮,都是陷入了沉默當中,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一片天地當中,兩個不同的女人,或許心中或多或許都有著同樣的苦悶,她們都在這殊途同歸的道路之上迷了路,找不到方向,就像是兩個無家可歸的棄兒。
心沒有了方向,在哪里都是流浪。
許久之后,戴靈道“陛下,你真的很愛他啊。”
這話讓永安人皇的內心一顫,她幾乎強打起精神,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總覺得此刻的世間少了些什么,就像是魚兒在沒有水的泥潭中掙扎,沒有死,但卻滿身是血,只是在等待死亡的那一刻。”
戴靈聽聞輕輕嘆了一聲,“誰不是在等待死亡的那一刻來臨呢”
死亡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后內心都是一動。
生與死,睜眼與閉眼之間,黑暗與光明之間,這才是人世間永恒浮動的事情,而那些不甘,委屈,期待。這些細微的情緒在這一切泯滅當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人不會因為沒了愛情而孤獨,但是會因為感受到死亡而孤獨。
沒有愛情,可以擁有權勢,而沒有了生命則沒有了一切。
兩人對視一眼,彷佛明白了什么。
屬于她們的盛夏,永遠不會缺席。
澹澹的月光之下,今晚的兩人可以在此酩酊一番,任由一輪日月來往如梭,兩個時辰之后,她們便可以等待最美的太陽升起。
北荒道,幽山。
山上雪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獨坐夜寒人欲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
隨著散落的小雪花湮沒于塵土之中,一切在皚皚之中,顯得那么蒼涼,卻透露著溫馨。昨日的傷秋之緒,如今已不再留有痕跡,悄然熘進了凜冽的烈寒。
萬籟俱寂的山腰之上,出現了兩個人影。
一男一女,女的還牽著一匹白色的駿馬。
賈梅仙深吸一口氣,認真的道“師兄,我要走了。”
“走了”
楊沖并沒有因為賈梅仙的話而感到意外,彷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當中,只不過這事情發生的早晚罷了。
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賈梅仙因何而留在這幽山當中。
賈梅仙點頭道“嗯,我想要去貴霜看看,據說那是一方新的天下,我想要去看看不一樣的世界。”
楊沖看著自己的師妹,隨后幽幽的嘆了口氣,“看來你是早就做好了決定,如果我說我跟你一同去,你肯定是不愿意的了。”
賈梅仙道“師兄,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你怎么知道是拖累我呢”
“每個人都要每個人的人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要面對的事情。”
“看來你真的不一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