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上,臣慚愧。臣惶恐無措,懇請去職。”
“欸,柳師傅與孤相處月余,教會了孤好多東西,孤怎么舍得您老離開呢?再說了,柳師傅戎馬生涯三十余年,更是跟隨大將軍九次北伐。為了我大漢,柳師傅可謂是歷盡艱辛,出生入死啊。您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背叛這個國家呢?至于柳同?柳師傅,一顆參天大樹,偶爾長出一兩支枯枝敗葉實屬正常,還請柳師傅不要太在意。”
“是啊,休然。這幾十年,雖然你名義上是成都柳家的族長,但你多年都在北疆,根本沒精力操持家務。家中出了一兩個敗家子,其實與你無關的。”
“是啊,休然公。張通這些年長期駐守成都,其實很清楚在你柳家的親人里,他們都認為你才是背叛者呢……”
“多謝家上和兩位寬解。可是按照漢律,叛國乃是夷滅三族的大罪。柳隱本來都是古稀之人,族侄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柳隱跟著被斬絕無怨言。只是我的曾孫女,才兩個月……”
“呵呵呵,柳師傅放心。大司馬事前跟孤講過。他不是司馬昭,夷滅別人三族這樣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
另一邊,大司馬府。關彝的書房。
“我的赤奴兒,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連夜抄了十八家!”
“嘿嘿嘿,叔祖,您是來夸我的么?”
“胡說八道,老夫是來教訓你的!”
一老一小在那里互相的對瞪了許久后,廖化首先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哎,你這個憊賴貨。做得好啊!老夫早就看這班子蠹蟲不順眼了!抓得好!”
“嗯,然后呢?”
“然后,哼!沒有然后了,按照漢律,這些人通通夷滅三族!”
“叔祖,別裝了。再這么裝下去別人要說我水字數了。”
“哎,好吧。老夫的意思呢,休然那邊,和我等一起北伐,彼此都十年多的情誼了。這個,柳同的三族可不可以做一下限定。而費承那邊呢,費祎那個和平主義者雖然我是很不喜歡他,但他執政那些年,國家畢竟比現在好得多嘛。所以……”
“叔祖請放心。雖然以前的漢律和丞相制定的蜀科。均將叛國列為等同謀反的大罪,要夷滅三族。但關彝絕不會這么做。我大漢建國四十多年了,除了楊儀泄私憤屠了魏延的三族,我大漢何曾發生過夷滅三族的血腥事件?我可不是司馬昭啊!”
“那你準備把這些人怎么辦?”
“叛國的,沒說的。當事人必須斬首。余者不問!”
“你就不怕這些人的后人來找你報仇?”
廖化說到的這個問題,確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古代中國,過于突出孝道。做父親的被別人殺死了,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被殺死的。那么做兒子的,為父報仇,對當事人動用私刑,非但不會遭到譴責,反而是要被社會稱贊的。而且一旦報仇成功,雖然犯了殺人罪,但在強大的社會輿論面前,殺人犯本身往往會無罪釋放。
這樣做,表面看起來是在鼓勵孝道,其實產生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為了防止被人復仇。當事人往往喜歡夷滅別人的三族!三族都沒有了,誰來找我報仇啊?
如果關彝殺了費承,殺了柳同。卻不夷滅這兩家的三族,那么,在這個時代里,費承和柳同的兒子在長大成人后完全有理由、有動機向關彝復仇。如果刺殺關彝成功,有極大可能全身而退……
“哎,千般責難,都是我的。誰讓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呢。但不管前路如何艱難,不管未來會有多少危險。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一定會堅定的走下去!無論如何,夷滅別人的三族,不可能從我這里開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