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過,能夠在三國時代,特別是各種秩序都趨于穩定的時候,還能青史留名的,大都不簡單。所以,東吳的大臣們對這個事情的真相,其實心里是很清楚的。
濮陽興和張布確實智商欠費不假,但人家好歹也是在中央政府里面混了這么多年的。知道在這個時候陰謀更換皇帝是多大的罪!就算他們的智商不夠看不清形勢,但你要注意一點:這兩頭蠢豬的膽子也很小啊!對皇帝不滿,家里嘀咕嘀咕這是肯定有的。但陰謀廢立?他們哪有膽子做這種事?
幾封書信,雖說筆跡啥的都對的上號。但是大家都清楚,這個時代的書信筆跡是可以偽造的。吶,真當我們江東人孤陋寡聞,不知道你鐘會的書法乃是家學淵源,是大書法家么?這幾封信,不就是你偽造的嘛。作為在東吳毫無跟腳,完全依賴皇帝的外來人,你絕對有這么做的動機啊!
可惜,雖然真相就是這么回事。但潘秘決定,要配合鐘會,把這件事情當成大案來辦!
因為,鐘會的行為,其實是皇帝意志的體現。而現在的這位皇帝,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沒必要為了那兩個老子早就看不順眼的蠢貨去得罪皇帝啊。
西元264年九月初五深夜,中書令賀邵接到不知名人士投遞大量書信。書信內容為丞相濮陽興、驃騎將軍張布與朱太后相互串聯,陰謀廢立皇帝。
九月初十的大朝會上,廷尉潘秘將此事在大朝會上公開提出。孫皓當場指示:徹查!立刻徹查!為了避免嫌疑,丞相和驃騎將軍你們暫時不要出宮了。
九月十一,潘秘報告:陛下,在丞相和驃騎將軍的府邸中發現大量二人與朱太后的書信,都是陰謀廢掉陛下皇位,迎接先帝之子回歸的內容。查對筆跡,完全符合。孫皓指示:將濮陽興和張布二人下獄論罪。
九月十二日,大量朝臣上書。彈劾濮陽興、張布貪贓枉法、賣官鬻爵、亂指揮瞎折騰、行政不作為等等等等(這些倒是屬實)。孫皓雷霆震怒,責令廷尉確定兩人的罪責。
九月十五日,又是一輪大朝會。
潘秘首先出班對前段時間的調查進行報告:“陛下,濮陽興、張布二賊,陰謀廢立,證據確鑿。按照我大吳的律法,此二人應該夷滅三族!”
“嗯,那么廷尉,這二人貪污受賄、賣官鬻爵的事情該怎么算呢?”
“回陛下,應該抄家!”
“善。朕還想問問廷尉,此案的其他同謀應該怎么處置呢?”
所謂其他同謀,當然就是指朱太后和孫休的幾個未成年的兒子了。潘秘聽到這話一下子就愣了:老大,你心也太黑了吧?這是要斬草除根啊!
可惜,誰讓你們生在帝王家呢?天家無情啊!當年孫權殺孫霸,孫峻殺孫和,孫休殺孫亮,現在終于到了孫皓殺孫休之子了么?
“呃,陛下。此事廷尉無權管轄,應該問宗正。”——陛下,這些是你的家人,所以我們做臣子的不管。你問你們孫家的大管家吧。
東吳此時的宗正是孫奕。此人的父親是東吳名將孫韶。嚴格說起來,孫韶家本來姓俞,因為孫策當年渡江時候,這家子一個叫俞河的少年英雄很對孫策的胃口,于是就賜姓孫。所以這一家子嚴格來說,和孫氏皇族并沒有血緣上的關系。
具體到孫奕這個人來說,此人沒有什么太多的才華。之所以能夠做到宗正的位置,主要的原因就兩個:年紀大、輩分高。
所以當潘秘把球踢給他的時候,他一下子慌了手腳,在孫皓威嚴的逼視中,老頭子胡亂的開了腔:“宗室謀反,當大辟(斬首)!”
好了,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哎”長嘆了一口氣后,孫皓開口道:“朕登基以來,一直關注著西蜀關子豐的動態。有一點朕覺得他做得很好,對貪官污吏,只抄家,不殺人。濮陽興、張布二人,乃是先帝重臣。昔年輔佐先帝也立下了不少功勞。這樣吧,此二人抄家,全家發配到廣州去。”
“陛下仁慈,大吳之福。”
“至于先帝的遺孀和朕的幾個兄弟……朕的幾位兄弟年紀還小,想來是沒有參與的。免罪,王爵保留。而朱太后,就按宗正的意思,白綾一匹,賜死!”
陛下,什么是我的意思啊?哎,這年輕的皇帝進步好快啊。一個月前還是個只知道蠻沖硬干的愣頭青。現在玩起權謀來,真是一套一套的啊。哎,失去了朱太后的保護,先帝的幾個兒子遲早都是暴斃身亡的結局。至于濮陽興和張布兩個蠢貨,聰明的話就在路途上快點自殺吧,不然你們真以為能逃過夷三族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