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中的事,哪里就分得清是非曲直,”左逢源嘆息一聲,道“帝王權謀,家國天下,實際上是一回事,一國之公事,不過一家之私欲。為官做吏,出將入相,亦不過是諂媚討好,爭獲寵幸罷了。”
“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宋拯道“難道圣人的話也錯了”
“圣人的話自然沒錯,”左逢源道“可圣人的話是寫出來給人看的,拿來治理朝政卻百無一用。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你若是死守著圣人之道,這官你也就做不常了。”
宋拯搖了搖頭,道“左大人之言,宋拯不敢茍同。為官一任,自當造福一方,為圣上分憂,替百姓解難。倘若上有過錯,而下臣不知勸諫,致使社稷傾頹,生靈涂炭,豈是臣子所為為人臣者懷仁義以事其君,仁義棄之不顧,則非人也”
左逢源聞言一笑,道“你若只是那書齋里的書生,手捧圣賢書,罵罵當朝者也就罷了,可你現在是朝廷重臣,少說這些狂生之言。你以為秉持一顆公正之心,便能解決天下之事民生者何止千萬,誰能處處妥善,人盡滿意。”
“宋拯雖然人微言輕,也要秉持一顆仁義之心,為百姓討個公道”
左逢源見他如此,無奈的道“一句話,圣上不想用的人,便是圣人也無可奈何,太子長空與王元忠便是前車之鑒。圣上想用的人,即便天下巨奸,你也推不倒你以為當初在太岳府辦了賈琥,御街上打了鑾駕,你就能夠震動朝廷了那時你能如此,是因為有人要你這么做。現在沒人在你背后撐著,憑你一個小小的欽差,又能做什么呢”
宋拯閉目長嘆,道“宋拯為官,上為朝廷,下為百姓,但求無愧于心,不論生死存亡”
“迂腐”左逢源喝道“你自以為無愧于心了可朝廷怎么辦,若你真的做成了此事,不光梁家要倒,這朝廷,這天下也將大亂為了你一己之私,以搏清名,反倒弄得社稷危如累卵,百姓苦不堪言,其罪當誅也”
宋拯不答,左逢源靠向椅子靠背,斜仰著頭看向門外天空“老夫這輩子,混跡官場,人皆以為我乃無用之人。清靜無為怎么就這么難你們一個個只知道折騰,從無人顧全大局。自古政事,多有細微毫末之處,書上怎么能看到青史上留下一筆,便令你們心滿意足,可殊不知,那筆上飽蘸著多少蒼生的鮮血啊”
葉凌看過了季長風的傷勢,出門望向宋拯的屋子,見大門緊閉,想是二人還沒有談完。
他本就對朝政的事并無興趣,也就不再等候,徑自出門去找大哥徐崢了。
上了街巷,突然想起一事,便轉而跑去南城,那南城有一處廢棄的宅子,牌匾寫著“龍興鏢局”四個大字。門前盡是灰塵,不知多久未曾打掃。
葉凌想起當初的場景,不由得攥緊了拳頭,推門而入,卻見這院子里被打掃的干干凈凈,原本橫在這里的尸體早不見了,一切如常,便是雜草也不曾多生一根。
緊接著,葉凌眼神一凜,右手一招,木劍飛入手中。
可下一秒,一綠衣老者現身在葉凌身后,一陣清風掠過,老者笑道“小子機敏有余,可這動作還是慢了。”
話音未落,葉凌急忙施展玄天殘影,身形超前急掠,轉身面向這綠衣老者。
可他身后,不知何時又一黑衣老者現身,手掌落在葉凌肩頭,立時散出一股雷電,電麻了葉凌半邊身子“老實點兒,我們若想害你,你可活不過三秒。”
葉凌看清這兩個老者的容貌,卻是相識的人,乃花信風身旁的兩個老者,風清與雷榮。
“葉子,果然是你,我就知道在這里能等到你”
葉凌回頭看去,只見花信風從屋子里笑著走出來。葉凌這才松了一口氣,道“久違了,信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