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龔祭學來說,前面一千多里有多悠閑,最后四百里就有多狼狽。
前面裝的,此時全都還回來。
從梁原域中追兵前鋒進襲開始,原本有條不紊前行的千軍開始急行軍。
本來龔祭學還準備繼續裝,可被彭世子一句“君子不立危墻”點醒,又被趙闊一句“再不跑,咱就成被捏住的卵蛋”解釋通透。
既然局勢危如累卵,那就保命為上了。
何況他也琢磨清楚了,西北軍來就罷了,連初歸附的北原軍都來,就有點太過重視。
前方說不定有不少人盼著他這位大秦從五品官死在梁原域呢。
要是自己死了,那些軍頭就有仗打了。
西北軍,北原軍,似乎求之不得?
衣袍凌亂,官帽歪斜的龔祭學轉頭看到張遠領廬陽府武衛戰騎奔行,紋絲不亂,面上閃過一絲疑惑。
張遠是早看透局勢,還是,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結果?
“嗚——”
號角聲連成一片。
奔踏的戰馬,散亂漫野的僧兵。
大秦邊關外四百里。
大秦西北軍軍前百里,北原軍軍前八十里。
一千歸附大秦的軍卒,被明堂寺僧兵追上。
“原地駐守——”
“結陣——”
“車馬在外,戰騎準備沖陣,弓弩手準備——”
“絆馬索,快布陷馬坑,架拒馬。”
趙闊與彭政各領數十騎,繞著軍陣奔行,口中高呼。
所有軍卒得益于這一路上的整訓,此時還能按照命令集結,整備防御。
坐在大車之上的龔祭學縮在衣袖之中的手臂微微有些顫抖,看向不遠處的武衛軍卒,忙伸手招一下:“張,校尉,來本官身邊。”
張遠轉頭,抬手一揮,徐長志領著一隊戰騎到大車左右護住。
這些武衛戰騎全都穿黑色衣甲,連馬都披了甲,手按腰刀,軍容整肅,比周圍有些散亂的那些軍卒強的不是一籌兩籌。
這一隊軍卒護衛,讓龔祭學稍微松一口氣。
“小將軍,若是戰起來,你們可能護住……”龔祭學看向徐長志,壓低聲音開口。
徐長志目視前方,身形挺直,朗聲道:“大人放心,有我家校尉在,無人能傷大人絲毫。”
龔祭學面皮微微抽動,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他有些不明白,這些武衛的信心從何而來。
就因為張遠那義薄云天的名號?
車陣之外,呼嘯的僧兵戰騎,還有那些奔踏而來的僧兵佛徒,即將圍實。
“老子若是死了,你們為我收尸,帶去秦地。”
“老子以后做秦人。”
姚大善人手中握著一柄刀,咬著牙,將一副甲披上,高聲開口。
他身側幾個女子哭哭戚戚幫他束甲。
“咚——”
“咚——”
遠處,木魚敲擊聲音傳來。
遠隔數十里,這木魚之聲就能穿透虛空而來。
宗師手段。
大勢積蓄。
大軍集結的氣血力量翻涌,映照天穹。
梁原域中追兵已經到來。
相反,前方邊關大軍集結之地,一片沉寂。
另一邊幾乎就在近前的北原軍,也無聲無息。
“張兄,恐怕要勞你領軍沖陣了。”
策馬奔行歸來的彭政將戰馬韁繩扯住,到張遠身邊,低聲開口:“一起來梁原域的老兄弟要帶回去,祭學大人,能走就走。”
這是他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