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上的變化都在一瞬間。
從黑冰臺的大船亮起燈火,吹響號角,從幽暗山崖下沖出,到瑯琊郡的客船沖向江心官船,總共不過百息時間。
這百息,大江上局勢陡然緊張。
“準備船弩。”
兩艘鄭陽郡郡府官船上,身穿魚鱗甲的鎮守軍校尉秦平涼一手壓腰間刀柄,沉聲開口。
后方的二層船艙中,兩架丈寬大弩被推出,兩丈多長的弩箭,根根都有手臂粗。
“黑冰臺確實有本事,這都能發現不對勁。”站在秦平涼身側的錢穆穿著青綠官袍,露出半甲在外,一手握長槍。
他雖然是督曹,可也是武官出身。
秦平涼雙目瞇起,緊盯順流而動,越發靠近官船的客船。
“真有人不知死活……”
此時,另一邊船上的昭王府世子嬴梁已經瞪大眼睛,面色陰沉到極致。
他怎么也沒想到,瑯琊郡的船敢去沖撞官船。
這是在找死。
別說此地如此多官府兵甲接應,就算沒有接應,光憑那客船沖撞官船,又是如此湍急地方,結果定然是船翻人亡吧?
或者說,送死?
有人要將那些瑯琊郡俊杰的性命葬送?
一旁的嬴崇握緊手中刀柄。
“大哥,看旗語!”
旗語。
那沖向官船的瑯琊郡客船頂層,燈光急速舞動。
被劫。
求援。
四艘官船上無絲毫回應。
此等場面,官船唯一會做的就是,等客船靠近時候弓弩齊發。
“求援?”黑冰臺的大船上,身后軍卒稟報旗語,張遠目光落在那客船上。
“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擾亂局勢的謀劃。”溫流手按腰刀,淡淡開口。
水匪劫持客船的可能性是有的。
但此時不會有人在意客船是不是被劫持。
沖擊官船,殺無赦。
張遠的目光轉向昭王府那艘船上。
剛才昭王府的船向客船發過燈光旗語。
也就是說,那船上有昭王府要等的人。
今日那客船如果撞了官船,不但船上人極可能被殺戮殆盡,連昭王府也要受到牽連。
昭王府的船上,嬴梁也已經想通一些,面上神色凝重到極致。
“二弟,你帶船先退。”
一聲低喝,嬴梁身上先天境后期的真元之力升騰而起,氣勁光柱照徹船頭。
“蒼啷——”
手中所提長劍出鞘,一手壓腰間劍鞘,一手斜持長劍,嬴梁一腳踏在船頭,腳下甲板炸裂,身如飛鴻,直上三丈高,向著前方江心方向飛掠。
先天后期,凌空虛渡!
“昭王府世子嬴梁來迎瑯琊郡謝成玄公子等瑯琊俊才,還請停船相待——”
嬴梁仗劍踏波,聲入云霄。
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昭王府是為迎接貴客而來。
他更要讓所有人知道,昭王府所迎之客是瑯琊郡俊杰。
他還要讓所有人知道,截殺官船,與昭王府無關,與瑯琊郡俊杰也無關。
此等局面,他嬴梁唯有向死而生,沖上客船,解救可能被劫的瑯琊郡天驕俊杰,阻止客船沖撞官船,才能讓昭王府有一線脫罪的可能。
雖然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卻不能不做。
誰讓他是昭王府世子呢?
昭王府世子!
那兩艘江心中官船上的軍將,文官,都轉過頭,看向踏浪身影。
另一邊的鄭陽郡官船上,秦平涼抬頭:“嬴梁竟然已經到先天境后期,隱藏挺深,不是此時局面,他恐怕都不會展露修為。”
秦平涼的父親是鄭陽郡鎮守軍參將統領,在鄭陽郡中是巨頭之一。
平日嬴梁見到秦平涼都是喚一聲“世兄”。
錢穆皺眉,低聲道:“昭王府怎么摻和到這事情中了?”
他出身廬陽府,對皇族可沒有秦平涼這等平視心態。
他心目中,皇族不都該是為大秦鎮守地方嗎?
此時這明顯牽扯截殺官船事情,怎么牽連上了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