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健神經質的一腳剎車踩下去,把車停在了馬路中央。
“我怎么就說胡話了?我難道就不應該問問他們嗎?當時怎么就那么狠心,怎么就不認翠兒這孩子,我可是他們親兒子.”
看到自己丈夫又開始提陳年舊事,安曉蓮也有些氣的道:“行了行了,現在翠兒的病都全好了,我都不怨了,你還怨恨個啥?
你想吵吵自己下去吵吵去,別吵著孩子睡覺,這在車上顛了兩天,都把翠兒顛吐兩回了,你這當爹的是一點都不心疼,
再說你自己問問自己,這么急的開車回來,真的就是為了跟你爸、你媽吵上一架嗎?”
“我我.我就是想問問”
郝健被安曉蓮問了個愣怔,茫然的連續嘟囔了兩次,后面卻嘟囔不出來了。
這么多年了,郝健心里一直憋著一口氣。
當初他的閨女小翠兒生了病,需要拿錢續命,郝健只好寫信給家里老爹求援,
老爹很快給他寄來了120塊錢,另外還有一封信。
信里說,這120塊錢,是賣了郝健他大哥的自行車得來的。
郝健當場就把那120塊錢又寄回去了,因為他老爹每月工資四十多塊,怎么就負擔不起自己孫女每月幾塊的藥錢?還用賣自行車?
所以郝健認為,這是父親在隱隱告訴他“家里孩子多,四十幾塊的工資要劈八瓣,根本不夠分,一個女娃兒,能一次性治好就治好,治不好家里沒有能力填窟窿。”
站在郝健父親的立場上,不得不說是一次無奈的決斷,郝健兄妹四人,加上父親、母親,需要贍養的奶奶,還有孫子、外孫加起來十幾個,四十幾塊錢確實不夠分,但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不是?
所以郝健才憋了口氣,自己的閨女自己治,就算死了也是自己埋,直接斷了聯系跟老家老死不相往來。
但等到他跟了李野掙了大錢,這口氣的發泄方向就拐彎了。
當初在清水縣一中的門口,郝健就發下誓愿,要開著自己的小轎車回老家,讓家里人看看自己的“病秧子閨女”不是賠錢貨,而是一只你們高攀不上的金鳳凰。
所以在買到這輛拉達尼瓦的當天,郝健就急匆匆的驅車北上,衣錦還鄉。
一個新司機,獨自駕車一千多公里不知道有多累。
而支撐著郝健一路莽過來的那股勁兒,真的是深深的怨恨嗎?
郝健自己都沒意識到,其實他的心思早就變了,他心里的那口怨氣,隨著距離家鄉越近,變得越來越淡薄,而另一種情緒,卻越來越強烈。
但作為枕邊人的安曉蓮,怎么會看不出來?
郝健一家三口最終還是在江城找了家旅館住了下來。
他躺在旅館的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眼前浮現出一張張的面孔。
時隔十四年,這些面孔卻一點都沒有模糊,音容笑貌宛若昨日。
。。。。。。
大年初一,郝健睡過頭了。
“曉蓮,你醒了也不喊我一聲啊?”
郝健一看手表,翻身起來就急匆匆的穿衣服穿鞋子。
千里歸鄉一路疲累,昨夜又是輾轉反側大半夜沒睡,這一下子都到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