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清的首次提問失敗了,在這處堪稱狹窄的夢境當中,羅清起身四處望了望,這里白茫茫的一片,夢境的真正主人羅輯,此刻已經被羅清封鎖在了另一處夢境當中。與葉文潔的交談,他必須要保證萬無一失。
羅清還注意到,在這場覆蓋范圍極小的夢境中,除了葉文潔之外,還有著第二個生物,那是一只褐蟻。
只是褐蟻并沒有在意身旁這兩座龐然大物的交談,但他們交談的聲波還是讓墓碑輕輕震顫起來,褐蟻理解不了他們的低語,但它知道自己的位置很危險,它必須要趕快離開這。于是它開始沿著墓碑向上攀去,當褐蟻的一只觸角踏入1979——2007的這組數字之后,屬于它的奇妙旅程正式開始了。
褐蟻開始攀爬,褐蟻在越過了那兩頭粗,中間有一條豎杠的凹槽之后,很快來到了下一個地點,褐蟻很喜歡這個‘9’形狀的凹槽,仿佛‘9’的美感天然與原始的單細胞態極為相似似的。這只幸福的褐蟻,在‘9’上來回兜著圈子,最終才戀戀不舍的向著‘7’爬去。
如此纖毫畢現的夢境,羅輯一定對這只褐蟻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羅清心想,他收回了視線,又問:
“葉老師,您知道我在問些什么的,現在的人類,遇到了一些困難。”
“一些困難?”
“是的,這個困難,僅憑人類自己的力量,恐怕渡不過去。”
“……”
那蒼老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她問:
“小羅是天文學轉社會學,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前沿物理方向的,和您、和您女兒一樣。”
“物理好啊,物理是宇宙的一道謎題,解不開是墳墓,解開了就是星辰大海。”
“但現在有人給物理上了一把鎖,阻撓人類去解開這個謎題。”
“物理能鎖住,但人心是鎖不住的。”
褐蟻遇到了一個和先前類似,但是與碑底平行的溝壑,但和‘1’不同的是,這道橫線是完全躺倒的,且格外的長,剛好攔在了它的必經之路上,褐蟻簡單的神經元不足以理解這道橫杠的意義,但生命的直覺告訴它,用一道橫線來限制前方的道路無疑是不可能的,褐蟻很快就破解了這個低維度的陷阱,邁開腿,毫不費力的翻越了那個橫杠“——”,進入了更廣闊的碑面。
“自從物理被鎖死后,我的心思現在就已經不在物理身上了,學物理救不了人類,社會上人心思變,已經在開始漸漸動蕩了。”
“這是我的錯。”
“不,葉老師,人類歷史軌跡的改變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下促成的,但您仍然可以挽回這一切,只需要把您曾經告訴羅輯的,告訴我。”
“小羅呢?楊冬常常夸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他應該得到了答案才對。”
“他現在困在生活編織的圍城里,里面的思想出不來,外面的思想也進不去。”
“但是你能進來。”
“是的,葉老師,我進來了,我使了一些小手段,來專門尋求一個答案,這對于我,對于所有人來講,都至關重重要。”
墓碑上的褐蟻已經越過了“2”、“0”、“0”。但它對后面的數字已經毫不感興趣了,褐蟻想要越過最后一個數字,它隱隱期盼那是一個完美的‘9’,但可惜的是,它遭遇了一個先前經歷過的‘銳角轉彎’,這個尖銳的形狀令它不適。
褐蟻開始垂直的向上爬,越過這個“7”之后,褐蟻迎來了更廣闊的碑面,還有形狀更加復雜的溝壑。那是一個巨大的“墓”字,結構復雜,紋路深刻。以褐蟻極小的記憶存儲空間,它無法存儲整個“墓”字的信息,必須要記憶一部分忘卻一部分,這和先前的“0”是一樣的。“0”與“9”不同,它是一個陷阱,褐蟻是在“0”上兜了幾個圈子才認識到這一點的。
而現在,“墓”字和“0”在它眼中沒有任何區別,在“墓”字面前,褐蟻感覺先前經歷的一切數字在此刻都失去了意義,包括那個完美的“9”。
“我從前覺得,小羅將天文學與社會學相結合的想法很有趣,倒是你,你聽說過宇宙社會學嗎?”
“聽說過,自從危機紀元后,人類仿佛是患上了對星空的狂熱癥,什么宇宙社會學,宇宙外星人學,宇宙道德學,甚至乃至于宇宙八卦學,宇宙風水學,都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一點關于宇宙的風吹草動都會變成爆炸性的新聞。”
“挺好的,人們終于學會抬頭看路了,但我們在這里不談論其他,你知道相比于傳統的人類社會學,宇宙社會學有什么突出的特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