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隱甫徑直來到兩人面前,并沒有去看迎面而立的張說,反而兩眼直勾勾的望著張洛,口中沉聲道:“張氏小兒昨夜呈奏,當真是河南府錄事周良所構計的遺書?周良之子昨日入訟河南府,也是你使其前往、用計詐我?”
“崔大夫以此問我,難道不覺得荒謬?周錄事在河南府備位下僚已有數年,他才器如何,崔大夫竟無審見?其一家所受冤屈,難道也是區區小子用計指使?”
張洛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崔隱甫,毫不客氣的發聲反駁道。
周良之死與其家所受遭遇固然與崔隱甫沒有什么直接關系,但洛南的積弊以及河南府官吏們那種行事風氣,并不能因為崔隱甫離開了河南府就說跟他完全沒有關系,所以張洛對其也是印象欠佳。
崔隱甫聽到這話,臉上也是不免閃過一絲尷尬與羞惱,沉默片刻后才又開口說道:“周良一事,我自會徹查清楚,絕不容許奸邪宵小由中混淆是非!”
之前在殿中圣人雖然沒有直接發聲斥責他,卻特意囑令他親自調查此事。
這絕不是為的讓他能夠借職務之便去隱匿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而是為的逼他將河南府一些人事積弊查的更徹底一些。否則單純此案只遣侍御史一員即可,還不必勞煩他這個御史大夫出面。
這也體現出圣人心內對他已經頗為不滿了,只不過眼下的氛圍還不宜嚴肅處置,如果這一案事他不能秉公處理、快速的徹查清楚,無疑會更失圣眷。
崔隱甫又看了張說一眼,張張嘴卻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又冷聲道:“燕公有好孫!”
說完這話后,他便拂袖而去。
待崔隱甫離開后時間又過了一會兒,高力士才從殿中匆匆行出,召祖孫兩人入殿覲見,于是張洛便又亦步亦趨的跟在祖父身后登殿拜見皇帝。
“燕公立朝多年,輔政匡成、勞苦功高,此番歸第,榮養軒閣,閑事無擾,悠享天年……”
皇帝一臉和悅笑容的望著張說,張嘴便是一串安撫的話語,張說也欠身配合著皇帝的表演,間或回應兩句,君臣之間可謂是其樂融融。
張洛在一旁看著兩人乏甚營養又不得不做的寒暄,只是默默的充當一個背景板,等到張說在殿中被賜席落座,他便也跟著站起來侍立于張說席旁。
只是他這里剛剛站定,便又聽圣人開口說道:“張雒奴……”
“小民在!”
他連忙走到殿前作拜下去,旋即便聽圣人又繼續說道:“小子昨夜嘩于南省,察其情有可恕,免于懲處。另獻策于上、有補國計,孝義可嘉、風采可觀,賜爾千牛刀一柄,可愿配執?”
張洛聽到這話后,既有幾分欣喜,又不免有些失望。喜的是皇帝總算還有要賞賜自己的意識,聽其意思是想要將自己任命為千牛備身,這卻有點不合張洛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