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圣人了,就是他爺爺自己聽到他叫這個的話,那些不堪回首的、跪舔張氏兄弟的記憶怕是都得再次復蘇,不斷的鞭笞著他的羞恥心。
大概是被這孫子勾起了塵封的記憶,張說也坐在車中沉默下來,待到過了天津橋又行了好一會兒,可能是擔心這小王八蛋真敢百無禁忌,張說便又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沉聲道:“便且擬字宗之,不復再論!”
宗之就宗之吧,大不了以后我自己再給自己起個雅號,就叫蓮花六郎!
張岱心里這么想著,倒是沒敢直接說出口。
拋開這些噱念不說,車行半途他想到之前還打發周朗往河南府告狀引誘崔隱甫外出,現在周朗處境如何他也還沒來得及打聽,于是便又對張說說道:“周良之子昨日還被我遣往河南府,未知情況如何,孫兒想先往探視一番,便不與大父同歸了。”
“同去罷,我家也受此人一份恩惠,理應有所表達。”
張說想了想之后便又說道,他自不知被孫子一通折騰幫了倒忙,按理來說周良遺計的確是起到了幫助他家扭轉局面的作用。
于是一行人便又轉道往宣范坊去,張均兄弟則到現在還不清楚張岱在事情當中發揮了怎樣的作用,見到車駕轉向,便也只能屁顛屁顛策馬跟隨在后。
一行人來到河南府廨門前,便見到有御史臺官吏在內外看守,可見崔隱甫對于此間事也是非常上心,已經開始正式進行調查了。
車駕停在府前,自有吏員進奏,很快便有河南府一眾官員外出迎來。崔隱甫也行在后方,但見到張說從車上行下,便又折轉返回堂中。
盡管張說已經致仕,但爵位與散階仍在,河南府官員們還是不敢怠慢,自大尹張敬忠以下紛紛入前見禮,而當輪到那倉曹參軍劉貴的時候,當他見到立在車旁的張岱時,神情不免微微一變,口中低呼一聲:“牛內仆……”
“你認識我?”
張岱毫不躲避的直望對方,皺眉詢問道。
那劉倉曹見狀便愣了一愣,片刻后便自作聰明的連連擺手表示不認識,他還道這牛內仆故作不識是為了將之前的事情進行保密。
可是接下來當聽人介紹這是張說的孫子后,他頓時兩眼激凸、嘴巴張的幾乎能塞進一個拳頭進去。
但他是怎樣的反應卻是無人關注,在場河南府眾人在得知張岱就是把事情捅到朝堂中的人時,一時間望向他的眼神都各不相同,有的滿是幽怨,有的則充滿憤怒與惱恨。
張岱對此渾然不見,在被告知周朗與其母都被暫時安置在了府廨一旁的別館中時,他先是稍稍松了一口氣,然后請祖父張說在外稍候片刻,自己徑直走入府廨廳堂中去。
“你有何事?”
崔隱甫對于周良的事情已經進行了一個初步的了解,也基本確定河南府官員的確是有推托誣蔑之嫌,此時見到張岱登堂,不再像之前那樣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