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隱甫查出的其他人事弊病已經讓他很頭疼,若再夾雜上一個官吏貪贓,無疑會罪加一等。所以他直接將還未發生的案事留在堂中讓張敬忠自己進行糾察,也算是事留一線。
張敬忠登堂看到劉貴所記錄的輕貨價值起碼要三千貫,但府簿記錄的贓物卻只有一千貫出頭,便也理解了崔隱甫何以如此震怒,當即拍案怒聲道:“爾等涉事群徒,究竟有無納贓?”
“使君恕罪……周錄事只是九品卑員,家中藏物眾多,必有蹊蹺啊!”
那首當其沖的法曹參軍忙不迭出列作拜,口中疾呼道。
“有無蹊蹺,事未問你,只問你有無納贓!”
張敬忠聽到這人還在顧左右而言他,當即更加惱怒,再次沉聲發問道。
那法曹參軍聞言后忙不迭頓首于地,顫聲道:“有、是有一些……”
“還有誰?誰還私匿贓物,速速出列自認。若待糾出,嚴懲不貸!”
張敬忠又怒聲喝道,他自知此番罪責難逃,如果在這件事情上還有含糊,必然要遭受更加嚴重的懲罰。
隨著他的連番逼問,堂中又有幾人主動出列承認,他們也都和那法曹參軍一樣的心理,只道是周良官職卑微,家中這么多存貨并不合理,而且認為其家此番必定入罪,于是在經手的過程中便都私自藏匿了一部分。
看著這些同僚們果真不干凈,劉貴心中也是暗罵幾聲,同時又不無慶幸。原本他才是動了最大手腳的人,結果因為早早投靠張岱、主動揭發其事,到如今可以站在一旁看戲。
幾人雖然主動承認罪過,可是他們各自招供卻與差額仍然懸殊甚大,這不免讓張敬忠越發惱怒,只覺得這些人當真死鴨子嘴硬,于是便喝令用刑。
“下官等既已認罪,又怎敢再隱瞞數額!差額何在,委實不知……是劉倉曹,劉貴那日獨留府中,他一定做了手腳,他……使君應當鞫他,刑問劉貴!”
法曹參軍等見到府吏取上刑具來,一個個越發惶恐,一邊叫冤,一邊指著劉貴惡聲說道。
劉貴聽到這些人還要拉自己下手,忙不迭擺手道:“下官若有貪贓,又豈敢書錄奏上?那不是自揭罪狀?”
“狗賊,若不是你,又是誰人!必然是你……張燕公孫為周良家事奔波甚急,這些錢貨或是燕公寄存,劉貴你欲附從免禍,所以虛報數額!”
幾人眼見大難臨頭,一時間腦海中也是思緒飛轉,有一個人甚至直接喊出了真相,嚇得劉貴臉色都青白不定,撲通一聲跪地喊冤。
“冤枉啊!請使君明鑒,下官實在難攀燕公,否則東封之時亦應扈從受賞。而今燕公權勢不復,下官、下官又怎會……總之下官絕無虛報,贓物多少,周氏家人自知。”
哪怕只是為了免除自己的罪過和嫌疑,劉貴也要咬緊牙關、抵死不認,更何況如今他還暗藏著幾百貫的贓物,那就更加不會吐露實情。
張敬忠見這幾人還在胡亂攀咬狡辯,心中也是憤怒不已,當即便勒令用刑,并派遣府吏前往各家查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