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他多年來所養成的一個本能,只要圣人在場,他就絕不積極主動的發表自己對人對事的看法,一定要緊密跟隨圣人的態度。
圣人本來神情有些冷淡,在聽完張岱的話之后也沒有太多的變化,但卻將捏在手中的酒杯輕啜一口,目露些許思索之意。
寧王將這細微處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看到這里后他便抬手指著自己的兒子說道:“張郎所告,斯是良言。天家子弟,從游者眾,若是交游不慎,難免泥沙俱下!憑此一言,當贈一杯。”
說話間,他便親自斟滿了一杯酒水,著令侍立一旁的宦者將這杯酒端著送向張岱。
張岱也被寧王這一手搞得有點不知所措,他這里做出反擊之后,腦海中還在思索著結怨寧王可能的原因以及后果,卻沒想到寧王轉過頭來便向他贈起了酒,所以反應便有些遲滯。
“尊長有贈,還要坐受嗎?”
圣人見到送酒的宦者已經來到席旁,張岱卻仍無動于衷,當即便冷哼一聲。他自己對寧王這個大哥都是禮遇有加,自然不會容許旁人在自己面前對寧王失禮。
張岱說完話后本就沒有坐下,聽到皇帝這么說,當即便欠身舉手、兩手恭敬的接過酒杯來,又向寧王的席位深揖道:“大王降禮恩賜,小子愧不敢當。
唯見宗家天倫和睦、心甚欽慕,更加難忍明珠蒙塵、瓊琚染垢,冒昧進諫,言辭或激亦情切所致,絕非有意冒犯。尊長賜,不敢辭,惶恐受之,珍而重之!”
說完這話后,他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然后一臉恭敬的將酒杯遞還給宦者,又向寧王深揖為禮。
彼此一番作態,讓殿中有些尷尬的氣氛為之一緩,那神情仍有些僵硬的汝陽王便也順勢坐回,不再抓著張岱討論腐鼠是什么之類的話題,以免再被其指責自己染了臟東西。
此時殿堂中心情最不爽的,自然就莫過于王毛仲了。他見殿中眾人完全被帶偏,早已經忘記了之前他女兒的色藝表演,心中自是不甘,于是便又起身說道:“君臣歡聚,豈容冷場!且由小女再為獻藝,以愉……”
“霍公有愛女、色藝可賞,皇家亦有少徒,同樣也有才藝可獻!”
不待王毛仲把話講完,便被圣人擺手打斷,旋即圣人便又望向汝陽王笑語道:“花奴勿為雜情縈懷,今日自應盡歡。你且入場獻藝,讓此中內外親屬賞覽我兒郎風采!”
殿中皇族少年子弟不少,單單圣人、寧王與薛王三家兒郎便有二十幾人,漸成少壯也有十幾個,汝陽王年齡最長、乃是睿宗長孫,同時儀容風采也是最為可觀。
因此圣人對這個侄子也是頗為鐘愛,見其落座席中后神態仍然有些不自然,便點名讓其登殿展示才藝,也是希望借此掃去其心中的不快。
汝陽王聽到這話后,果然又變得精神抖擻起來,直從席中站起身來,步履輕盈的走進了殿堂中。
他動作瀟灑的解開身上的錦袍,露出內里更加便宜活動、且勾勒身形的錦半臂,顧盼之間神采飛揚,還未開始獻藝已經引起諸家兒郎子弟的鼓掌喝彩,親長們也都露出欣賞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