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商貨是他們主動放棄在途中的,可是按照汴州官員們的盤查力度,就算他們還帶著貨一起行動,到了汴州城只怕也不會剩下太多。
張岱之前入州總還掛著一個義造織坊的名頭,兼有宣撫使的文書,結果都免不了遭受盤剝,而今他們微服出行,所遭受的盤剝自然更加兇狠。
源復一路小跑趕來這里,已經是氣喘吁吁,但他也顧不得停下來將氣息喘勻,連忙又趨行入前向裴伷先作揖道:“下官見過裴使君,之前便已派遣官吏于州境守候,不意竟然錯過,使君入城方知,實在失禮。下官親為執轡,請使君先歸州府登堂,再引群徒拜見!”
“倒也不是刻意錯過,是我刻意避開關津入州,想看一看州情具體如何。”
裴伷先望著一臉汗水的源復,口中冷哼一聲,不客氣的說道:“沿途所見,州事糜爛、人情不安,料想源使君必然勤懇伏案、處置事務,不意府中訪而不得,難得源使君竟有雅興于此聽經禮佛。向法之心如此虔誠,未知佛陀可有垂恩啟智,授以良策?”
聽到裴伷先這有些刻薄的話語,站在一旁的張岱忍不住微微一笑,旋即便引來了源復的怨視,他也毫不畏懼的瞪了回去:之前在州內你是老大,老子只能灰溜溜離開,現在幫手來了,還怕你?
源復受此奚落,心內也是很不服氣,當即便沉聲說道:“下官居州數月,所見所知或與裴使君有異!當下州情確有幾分不協,亦皆天災所致,人事之內,州內府庫充盈、百姓安居鄉里,未有如裴使君所言州事糜爛之況!”
“府庫充盈?州吏行跡一如匪寇,橫征暴斂,行人絕跡,能不充盈!”
裴伷先聽到這話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拿出之前行途中所繳納的過稅回執文書,劈手就摔在了源復的面前:“源使君究竟是銜命治州,還是據地擄掠!”
“不可能,絕不可能!我早已經下令禁制州吏再……”
源復撿起那些文書略作打量,當即便臉色一變,疾聲說道。
裴伷先卻不再理會他,轉望向訕訕站在一旁的寺廟主持,口中沉聲道:“你等方外僧侶,本應慈悲為懷、恤人疾苦,而今卻罔顧州情困境,將州主誘惑此中,沉迷邪法、不理州務,當真可惡!”
“使君誤會了、使君誤會……”
那住持僧聞言后忙不迭作拜于地,口中連聲辯解道:“源使君入此并非禮佛,而是為的造碑,是為當朝武惠妃造碑!”
“造碑?去看一看!”
裴伷先聽到這話后,先是瞥了張岱一眼,旋即又狠狠瞪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源復,而后便在僧人的帶領下向那碑林行去。
“使君且慢、使君……聽我解釋,下官并非……”
源復見裴伷先舉步向內,臉色也是驟然一變,忙不迭緊隨其后而去。
張岱看他這緊張模樣,心內自是樂開了花,他也不說什么,就跟在幾人身后一起過去看看熱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