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很快便又意識到若此事當真是王毛仲、葛福順他們指使的話,高力士其實也屬于被連累之人,至于他自己,躲或不躲似乎意義也不大。
“這些人行事如此驕狂放縱、目無法紀,他們無懼州縣官府,難道連圣人口諭都敢違背?”
之前他還覺得王毛仲等縱使對自己心存忌恨,想必也不會派人一路追殺,可是在看到高力士竟然都免不了遭受襲擾,心中也是后怕不已。
想到自己之前渾不在意的態度,若對方真的派人前來追殺報復,也不是沒有下手的機會啊!
“他們當然不敢違背圣意,但誰又能證明事情是他們做的呢?”
高力士聞言后又冷笑一聲,北門奴官恃寵生驕,這種陽奉陰違的伎倆他們做的可太多了。類似剛才那死士,被抓住后也是一點有用的訊息都不肯交代,又如何能將之牽引到北門大將身上去?
“那渤海公打算如何報復?”
張岱連忙又發問道,他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就算自覺得人身安全受到威脅,也是搞不過對方。但高力士作為內廷中的大太監,總不可能一味的忍讓吧?
“報復?能將他們手段勾引出來、未受所害已經算是幸運了,他們兵強馬壯、人勢雄盛,又能如何報復?”
高力士長嘆一聲,口中恨恨說道。
他見張岱眉頭緊皺、憂心忡忡,于是便又微笑說道:“小子倒也無需過度緊張,這些死士也并非朝夕養成、俯拾皆是。他們要使派來謀害何人,總要仔細斟酌,不會濫用。你今無權無勢,他們縱使惱恨,也不會對你用力太多。”
張岱一想倒也是這么個事,如今他麾下總也有幾員得力干將,可真要派他們去行刺謀殺什么人,那也挺舍不得的。不過這種事總也不能寄望于對方會不會這么做,自己該做的防備也是不能馬虎!
他聽高力士的意思,似乎對方派人追殺至此還不是單純為的謀害他,于是便又忍不住問道:“依渤海公所見,他們入此行兇還不只是為的殺人泄憤,而是別有所圖?”
“我命雖不貴重,但也不會由人拿取!他們派人追殺,無非恐嚇而已。若真害我性命,各自也難得安生。”
高力士一邊走回僧院正堂,一邊沉聲說道,講到這里又忍不住指著張岱嘆息道:“這也是你給我惹來的一樁麻煩啊!耿公為與霍公聯姻,花銷不少,本意是要為代掌北衙,可惜聯姻不成,大失所愿,如今正要從各處找補,他也貪圖飛錢此業,欲從我手奪走部分……”
“他也要奪飛錢?可北門已經有霍公占股了,日前還引諸內官預謀共事。如今耿公也要直接插手,莫非……”
張岱聽到這話后又是一奇,有點想不明白這當中緣由。兩京飛錢如今在利益分配上已經是一個爛攤子了,葛福順如今又想繞過王毛仲直接插手,難道他想在北門搞新和聯勝?
“不錯,正是北門內訌。兩家聯姻不成,而北門又因宿衛不謹而大失圣懷。月前河西王君攜其眾將入都獻捷,圣人因喜揚威邊疆的壯士,留用數員納入羽林軍中,并賜王君遙領左羽林大將軍、御史中丞。”
雖然自己遭受追殺恫嚇挺不爽,可是講起對手政敵們的惡劣處境,高力士又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而今北門諸將皆怨霍公縱容邊士入直宿衛,耿公欲得萬騎人心,所以急于奪業擴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