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你說的再仔細一些,依你所計,取利多少關乎本錢大小,但州人幾戶能有億萬家資?有此資業者若不肯就事,又當如何?另交稅多少,給額多少,足或不足如何處置……”
高力士在聽完張岱的構思后,頓時又來了興致,思忖一番后便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這些問題,有的張岱當場便詳細作答,有的則需要在實際的運行過程中加以調整,對此他也沒有什么明確的答案。
總之這是在舊飛錢的基礎上一次嶄新的升級,原本的飛錢只在兩京之間運行,所依托的除了兩京之間比較旺盛的資金調度需求之外,就是以在朝當勢的寵臣權勢作為背書。
如今經過升級后,則是由朝廷直接出面負責籌建飛錢系統,理論上天下每個州都可以出現一個飛錢商戶,出具本錢進行驗資交稅,然后便可以發放從當地到兩京的飛錢。
當然有的州縣商業基礎比較薄弱,根本就沒有類似的資金流動需求,自然也就建立不起來飛錢系統。但諸如汴州、魏州、益州等區域中心,無疑也是有著極大市場的。
“如此一來,飛錢便不再是幾家牟利之私器,而是調度天下錢帛之公器。往者商賈擔錢負帛艱行于途,而今只需手持一券便可暢行天下。這飛錢不只是飛錢,是給商賈們儲錢備變的義倉啊,商賈得便,朝廷得利,大善大善!”
高力士在系統性的了解一番后,頓時變得眉飛色舞、撫掌大笑起來。
所謂義倉,就是防災備荒的倉儲,王公以下凡墾田,每畝納粟二升儲于義倉以防備災荒,算是農業生產的一道保險閥。遇到了災害年景,可以將義倉所儲存的糧食用于賑濟,并賒貸給百姓作為糧種以繼續生產。
高力士把這飛錢系統比喻為商貿行為的義倉,自然還是有點不恰當的。但還是那一句話,人對于沒見過的事物總是欠缺想象,只能在已經存在的事物加以聯想理解,這跟智商無關,只是見識所限。
兩者雖然初衷不一,但是作用也具有一定的類似性。朝廷之所以要查驗本錢,除了要納稅之外,自然也是要確認飛錢商戶的兌付能力。
至于說未來朝廷會不會違背初始的規則,不再只是滿足于稅錢的收入,直接對飛錢的本錢下手?
這也是一句廢話,那是一定會的,多天真的人才會認為一個以暴力作為存在基礎的組織會守規矩?
不要說飛錢的本錢,歷史上作為農業生產安全線的義倉儲備系統,也被李林甫和一眾聚斂之臣大肆盤弄,和糴、變造來回折騰,反反復復榨取社會財富。
規矩從建立的第一天,就注定了一定會遭到破壞與踐踏,就好像人一定會死一樣,區別只是這一刻什么時候會到來,又會以怎樣的方式到來?
真要到了社稷生死存亡那一刻,什么保命求存的招能用都得用上,哪還管什么規矩不規矩。
可如果太平年景里,僅僅只是為了個人私欲,便大肆破壞倫理規矩、公序良俗,并且以此為能,這種人如果不趕緊弄死,大唐也得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