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俗坊張家大宅中氣氛凝重,內外走動的仆人們都是小心翼翼,唯恐弄出什么聲響遭到主人的遷怒。
大宅東廂不斷有人出出入入,內堂里則有人哭哭啼啼。
“大娘子剛剛產下小女郎,切忌傷懷啊!家人們都在訪遍城中名醫,一定能將七郎的傷勢妥善治好!”
內堂中一些女眷們圍坐在床榻旁,不斷的小聲安慰著。
床上臥坐的婦人正是張均的夫人鄭氏,此時正捂著臉哭泣不止,聽到族中女眷們安慰聲,鄭氏悲哭聲更大了起來:“可憐我兒,究竟犯了什么罪孽,竟然要遭此毒刑!若他那腿自此后便傷跛難行,日后又如何當官作長、嗣爵當家……”
旁邊眾人聽到這哭吼聲,神態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只覺得鄭氏扯得有些遠了,且不說如今家主張說還健在,就算是沒了,那還有其子張均呢。現在孩子傷著了便考慮嗣爵當家的問題,多少有點不知所謂了。
不過鄭氏懷胎十月剛剛產下孩兒不久,兒子便在外被人打斷了腿,難免傷懷激動,這會兒自然沒有人敢跟她計較糾正。
“嫂子你放心罷,七郎他福澤深厚,又有我家先靈庇護保佑,只要妥善診治、安心休養,一定就能康復如初,絕不會跛足難行、受人取笑的!”
一個年紀并不大的少婦坐在一旁輕聲安慰道,她是張說的小女兒,嫁于范陽盧氏為妻,之前因為夫家有喪事而絕跡此間,除服禮畢之后歸省,結果便遇上了這種事情。
“阿妹你不知,往常我也覺得這孩兒命數好、前程無憂,可是、可是自從……我總覺得有人要害他。如今又遭此橫禍,一定是、一定是為人所妨……”
鄭氏這話說的云里霧里,讓坐在一旁的小姑子也不好答話。
正在這時候,有仆婦匆匆入內來,向著床上悲哭的鄭氏小聲道:“主母,六郎回來了。”
“回來了?快、快將那孽種給我執來此處,他闖下大禍、結仇于人,自己心驚逃跑,卻連累都中親人擔驚受怕,連累我兒遭北門官兵毒手……”
鄭氏聞聽此言,臉上的悲情頓時轉為怒色,握起拳頭來一邊砸著床榻一邊怒聲說道。
周遭眾女眷們聞聽此言,各自臉上不免流露出些許尷尬之色,但也不乏人面露幸災樂禍,同時又有人皺眉說道:“大娘子此言怕是不妥吧,六郎他也有愛……”
“不妥什么?難道不是他與北門將家結仇、我兒難道不是遭了北門官兵毒手!”
鄭氏聞言后更是大怒,抬手指著那婦人便怒斥道:“滾,你給我滾出去!狗眼鼠輩只見到那孽種做了進士狀頭,竟連是非都不分,一味偏袒討好,你怎不全家給他作奴!”
那婦人忽然遭此辱罵,自是羞惱不已,掩面哭泣而出。
鄭氏仍然余怒未已,環視在場一眾族人們又怒聲道:“我知你等存著什么心思,無非是要笑望我家庶孽欺嫡,滿心想著討好那孽種沾取好處。但只要有我在一天,便是做夢!就算我兒傷重難愈,他也是燕公嫡孫、家門正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