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橋凌于洛水,南北各有望樓。這些望樓中便駐扎著金吾衛將士,日常于左近巡邏警戒。
當見到張岱一行形容狼狽的從尚善坊中奔跑出來的時候,自有手持器杖的金吾衛甲兵向此而來,將他們當道攔截于天街東側。
畢竟他們這一行人行跡鬼祟,且還滿頭滿臉的鮮血,看著就不像好人。而尚善坊中所居住都是地位尊崇的王公貴族,這些金吾衛甲兵當然第一時間便將張岱等人當作了歹徒。
不過這些人既然過來了,就不愁把他們拉不下水。
迎著諸金吾衛甲士那充滿不善的眼神,張岱抓下腰間的魚袋,抖落出當中的魚符,持在兩手中高高舉起,再次大聲高喊道:“坊中薛王家奴行兇,某等朝士遭其毆辱,須向皇城御史臺告事求救!
你等金吾衛街徒速來兩人護我向端門去,余者留此保護群屬。快、快,若還當道設阻,為薛王家奴追至,你等也免不了同刑論處、嚴懲不貸!”
“你、足下是何署司官人?判司長官是誰?”
迎上前來的金吾衛甲士們見到張岱手中的魚袋、魚符,一時間也是不免心生遲疑,當中一人大聲喝問道。
張岱并沒有再去跟信安王扯關系,畢竟這不聲不響把人牽連進來實在也談不上是什么友善行為。
正在這時候,薛王府上護衛們也都手持棍杖鼓噪而出。
張岱便瞪眼望著前方金吾衛甲士們怒聲道:“少說廢話!速速護我向皇城去,自有御史臺宋中丞出面交代!若宋中丞威勢不足,中書李相公可否?”
太常寺號為九寺之首,聽著倒是挺威風,但其實整個九寺也就是那么回事,不是什么權勢之門。
張岱如果直言乃是太常寺官,必然不會因其這些金吾衛街徒的重視。于是他索性便將御史臺給搬了出來,御史臺本身名氣和威懾力足夠大,而且就位于皇城端門內側,真假反饋也來的快,也更能驚懾這些街徒。
果然,張岱話音剛落,金吾衛隊伍中一名兵長便連忙說道:“劉勇、馬方你兩人速將這官人引赴端門,其余人等留此莫動!”
于是張岱總算在薛王家奴追上來之前脫身北去,就算沒能及時脫身其實也沒什么大礙,無非是免不了一頓拳腳之苦罷了。薛王再怎么大膽,也不敢當街打殺朝士官員。
“莫走脫了張岱這狗賊!給我追回來、追回來,還有他這些爪牙僚屬,一個都不許放脫!”
薛王氣勢洶洶的從坊門中行出,當得知張岱已經逃往天津橋上,不免氣得哇哇大叫。
他自然不敢命令護衛們沖上天津橋去,因為理論上從天津橋往北,理論上就已經屬于是天宮宸居。他縱容家奴沖犯端門的話,真要被較真細究起來,那也和沖擊玄武門的行為性質差不了多少。
但他心中仍是憤懣難平,旋即便又瞪眼喝令金吾衛軍士們將余下那些人交過來、打算帶回王府嚴懲。
且不說天津橋南的紛亂,張岱好不容易跑到了端門前,卻又不得入宮。
實在是他這模樣太凄慘了,雖然本身沒怎么受傷,但衣袍上卻沾染了不少的血水,幞頭巾子也都在途中跑丟了,滿臉大汗淋漓。這樣一副尊榮,宮門甲兵們又怎么敢將他放入皇城中去。
不過來到端門前,基本上也已經安全了,張岱倒不必太過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