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年齡并不大,但在太常寺任職以來,也是頗有立威事跡。在場眾樂官們,有的是太常樂官,有的供職左右教坊,還有內教坊與梨園的音聲博士,在聽到張岱的告誡后,也都紛紛恭聲應是。
不過也不是所有樂官都如此恭敬,張岱這里督課新曲將近尾聲,才有一名衣袍凌亂、身材矮胖且滿身酒氣的樂官匆匆入此來,旋即便露出黃板牙連連向張岱躬身諂笑道:“抱歉抱歉、張協律,下官又來晚了!
左教坊里張少娘甚是纏人,下官遭其纏磨到雞鳴時才總算脫身。但請張協律恕罪,下官將其臀兒做拍板,也翻成《踏搖娘》新曲一遍,今日可拿來應課!”
一個群體里總會有那么幾個標新立異的刺頭,新走進來這樂官便是太常寺里一個混不吝,名字叫做東方辰,如今任職太樂丞,也是太樂署伶官入品拔擢起來。
這樣的人業務能力自不必多說,絕對是行業當中佼佼者,這東方辰專擅法曲,凡開元以來太常寺法曲翻新協律皆有參與,資歷也是很深。只不過此徒淫于聲色、放浪形骸,歷任太常官員都厭其人,只因其才而留用署中。
這樣的老油條不思上進、業務能力又不可或缺,而張岱又非其頂頭上司,自然不怎么將張岱放在心上。遲到早退自是尋常,肯解釋道歉已經算給面子了。
當然也不唯獨對張岱如此,這貨連太常卿都不懼。舊年寧王擔任太常卿,使太常樂官入府對其府中伶人教習聲樂,這貨直接教到寧王寵姬床上去,氣得寧王將其抽打懲戒一番,倒吊在太樂署曬了好幾天的香腸,最終也只是再貶樂奴了事,而去年則因翻制《小破陣樂》而再授太樂丞。
張岱對這家伙也麻木了,抬手示意這家伙挑選伶人將其曲目試演一番。出色的太常音聲人只需要將曲辭樂簿瀏覽一番,就能試唱無礙,并不需要再特意抽出幾天時間學習,或還未足精湛,但也足夠體現出曲目的水平如何。
《踏搖娘》是一首舞曲,但也有搭配的唱辭,很快便有一名伶人登臺唱起,但唱了沒多久,便被在場一名內官舉手叫停:“這聲辭太急遽,耳力差一些的,都聽不清唱辭,如何能當殿進演!”
這名中官名叫蘇思勖,與楊思勖重名,但卻是兩個人。這個蘇思勖雖然也有三品將軍職銜,但卻并不是什么統兵大將,只是兼任教坊使,并和張岱一起兼領翻曲使。
那東方辰可不像李龜年一樣謙和,聽到蘇思勖指責他翻曲不妥,當即便嬉笑道:“蘇老公以為翻曲不妥,像是未歷那張少娘的纏磨頂撞。下官以此作拍,正是恰到好處啊!蘇老公不妨且試一二,想能領略下官技精之處!”
堂中眾人自然聽出這家伙言中所指,而張岱也不由得微微一笑,旋即感嘆這貨嘴是真賤。
那內官蘇思勖只是沒有能力,而非沒有閱歷,聞言后自是憤懣不已,起身怒聲道:“太常寺就是這么教人?來人,給我扒下這樂奴的皮、今日便抽了他那騷筋!”
那東方辰聽到這話后頓時便也慌了神,撲通一聲跪在蘇思勖面前,連連乞饒道:“蘇老公恕罪、恕罪!下官區區一賤奴,哪勞老公親自懲誡啊……”
張岱怕他再看這鬧劇就要忍不住笑出來、讓那蘇思勖越發不爽,當即便起身向外行出,可是輕快的心情并沒有維持太久。
他剛剛來到樂堂外透氣,便有隨行的家人匆匆入前道:“阿郎,門下有官來告,嚴給事被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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