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將這些人的籍簿憑證都認真的翻看了一遍,并且逐一詢問一番,確定他們各自身份資料真實,并且都有親友在這隊伍當中,可以互相作保。
他之所以這么小心,倒也不是對這些人心存什么歧視,而是自己得罪的人不少、而且各自都有勢力人脈,真要被搞點什么小動作栽贓陷害,他也要吃不了兜著走。而這些人如果受到什么牽連的話,怕不就是滅頂之災。
既然這些人身份沒有什么問題,張岱便帶著他們往平康坊去。
平康坊這里同樣遇到了一點阻礙,往常張岱帶著十幾名家人隨從出出入入也就罷了,如今這一群更多的丁卒、且明顯有著行伍之氣,坊丁們自然不敢隨隨便便放入坊中。
眼見接連遭受阻滯,陳東還有那些休沐的邊卒們都不由得面露忐忑之色,大概是擔心張岱怕麻煩、索性干脆辭退了他們。
不過事情雖然麻煩了些,張岱也并沒有不耐煩,他先拿著這些人的資料親自入坊去找到坊正,給這些人辦理一個臨時通行的憑證。
長安諸坊的坊正有的是官府任命、有的則是坊人推舉,往往都是坊里德高望重、或者家資殷實的鄉士耆老。而平康坊的坊正,則是菩提寺的都維那。
一個寺廟的僧官,居然擔任這種世俗職位,張岱一開始的時候也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但見大家都習以為常,便也確定應該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這位菩提寺的維那僧法號智勇,四十多歲的年紀,特意將菩提寺一座僧院外廂辟作武侯街鋪,他則坐鎮其中,處理寺務加坊務倒是兩不耽誤。
因是張岱親自登門來,所以這智勇和尚也將案頭雜事推在一邊,詳細檢查了一下那些徒卒戶籍資料,然后才又親自手寫一份通行書遞給張岱,并說道:“張郎在朝賢士、名門俊秀,應知坊中諸貴人家喜好宅居清靜,不樂遭人訪擾。
所以這些徒卒入坊做工則可,若往別處去游走還是能免則免。出入需有定時、人員需有定數……”
“法師請放心吧,我既然引他們入坊來,自然會嚴加督管,不會放縱他們的行為!”
張岱也客氣回應著,心內卻是暗自一嘆,越發感受到長安城所謂的繁華并不是向所有人平等開放。
這些戍邊的軍卒們哪怕沒有赫赫戰功,但也是邊境防線上不可或缺的戍衛力量,如今輪休歸國在國中卻處處遭受限制。等到這些人不復存在,吐蕃兵長驅直入長安時,想來不會有各種各樣的限制了。
不過這怎么說呢,一個組織若想維系穩定,自然就會有其維持穩定的種種規矩,體系內的不同人有不同分工和準則。如果這些邊士們能夠打進吐蕃的邏些城、或者打進長安城來,自然也就可以不守規矩。
拋開這些雜想不說,張岱又出坊去將那通行證交給陳東,順便交代了一些坊中活動的注意事項。當然他也不能將這些人引入坊中便不管,還是會安排家丁一邊監工、一邊給他們安排飲食等事。
眼下已經到了月尾下旬,張岱也正逢休沐,待在家里也沒有什么要緊事情,便先在平康坊這里看著他們用工。
這些人來到宅地上之后,便開始在陳東的安排下,沿著他已經提前劃好的屋舍格局線條開始挖造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