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并不是南懷谷,而是一個豐腴的中年女人。
尹鶴看到她,不禁一怔,“醬嬸。”
醬嬸是尹鶴小學同學趙德柱的媽媽,真名叫什么他不知道,因為她擅長做黃豆醬,還經常去集市上賣醬,比店里賣的都好吃,因此得名。
這名字叫了二十年多年了,都快成她的商標了,無論輩分高低都這么叫。
醬嬸臉蛋微紅,像是有點緊張,“那什么,我給大師送點醬。”
“哇,您還開展外賣業務了,厲害厲害!”尹鶴笑笑,又問,“柱子最近在哪兒工作啊,我回來后還沒見過他呢?”
“哦,他在京城打工,送外賣的,還要過幾天才回來。”
“結婚了嗎?”尹鶴又問,如果結婚了,以他和柱子的關系,怎么也得補一份禮金的。
說到這個話題,醬嬸就忍不住嘆息,“沒呢,真是愁死個人。”
尹鶴忙安慰,“沒事,我也沒結呢,有我墊底,他不用急。”
醬嬸心想你們能一樣嗎,你是精挑細選挑花了眼,他是被別人精挑細選挑剩下的。
醬嬸離開后,尹鶴跟妹妹進了這個小院,前兩天雪地上的少女畫像早就消失了,在院子里,尹鶴可以看到非常精美的石雕、木雕、根雕。
這些在他看來已經是非常精良的藝術品了,但卻被南懷谷隨意地扔在院子里,尹鶴都想順兩個回去了。
而且在墻上還有很多噴繪作品,很狂放的那種,看上去像是個嘻哈老大爺啊。
南懷谷打開門,用略帶粵語腔的普通發道,“小鷺,歡迎歡迎啦,這就是你哥吧?”
“是啊大師,”尹鷺介紹道,“這是我哥尹鶴,最近剛從米國回來。”
南懷谷七十來歲的年紀,頭發都是花白的,但還很茂密,身形微胖,臉上自然帶著笑意,沒有一般藝術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他喜歡人們叫他大師。
他身上罩著一個灰色的兜子,上面還有一些油彩,手上也有,像是剛剛還在作畫。
跟他聊天的時候,尹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開始看房間里的畫。
這個房子從外面看破破爛爛,跟普通的農村老房子沒什么區別,可是里面裝潢非常上檔次。
就是房間里顯得有點亂,因為畫太多了,而且還有一些半成品的木雕、石雕、沙雕。
“咦,這幅畫,好像是畫的我們村吧?”尹鶴指著客廳最大幅的那張畫。
這幅畫由不同的線條組成,線條有的筆直,有的彎曲,有的交錯形成一個個或規則或不規則的方格子。
“對的啊,我在這里也住了快兩年了,每一條街道小巷都走過,所以創作了這樣一幅畫,你看,我們在村子的西北角,周圍都是農田,在你沒搬過來之前,我身邊都沒什么鄰居。”南懷谷介紹著這幅畫的創作動機。
尹鶴問,“那這幅畫要怎么畫呢,需要無人機輔助嗎?”
南懷谷擺擺手,“我走過之后,就知道俯瞰畫面是什么樣的了,不需要真的俯視。”
這就是畫家的想象力了,有時候尹鶴他們在做幾何題的時候也需要用到這種能力。
看著這樣一幅畫,尹鶴越看越喜歡,雖然全畫沒有圖形,只有線條,但不同于讓人摸不清頭腦的意識流神作,這幅畫是美的,通過粗細不同,顏色不同的線條的交錯制造了美感。
而且這幅畫對于尹鶴很有意義,這是他的家鄉,看著一個個線條和交叉點,他就能想到這是誰家,那是誰家,在這里自己曾發生過什么故事。
非常有趣。
尹鶴忍不住問,“南大師,這幅畫您賣嗎?”
南懷谷哈哈一笑,把問題丟給尹鶴,“那你愿意花多少錢買呢?”
“您的作品,100萬應該是值的。”尹鶴道。
“啥!”小鷺差點喊出聲,哥,你不能當冤大頭啊!
南懷谷笑得更開心了,“倒是個公道價。”
“當然。”尹鶴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