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命報答。
不說此話還好,一聽到這句話,李寄秋剛剛升騰起來的一點同情心又被理智壓了下去。
為了活命,為了能活得更舒服,這個男人能和殺死自己老婆孩子的仇人一起生活,還能若無其事地說出“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這種自私自利、謊話連篇的人說要拿命報答別人,簡直就是個笑話。
如果放了他,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對方逃回無量山,然后把自己故意隱瞞灰霧爆發導致拾荒團全滅并且逃走的消息告訴神使。
而那位神使也很認真地警告過自己了,再有下次出逃,不是被趕進灰霧就是用酷刑用到死。
不能死,自己還要去找玲云筱,絕不能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那么接下來該做什么,就已經很明顯了。
李寄秋跨坐在吳可忠胸上,右腿壓住了對方的左臂,左手則死死按住了他的右臂。
吳可忠似乎意識到了李寄秋想干什么,拼命掙扎起來。但李寄秋的右腿可以借助身體重量輕松地壓制對方的左臂,長期鍛煉的成果也在此刻顯現,左手沒有用很大力氣就能摁住對方躁動的右臂。
“小李兄弟,別,別,別,求求你!求求你別殺我!!!”吳可忠僅剩的一只右眼中滿是對死亡的恐懼,嘴里發瘋似的飛速叫嚷著。
“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個好人,是個好小伙子,你不會殺人的,別殺我,求你,求你!我給你磕頭,你讓我干什么都行!要不,你讓我跟著你,把我綁起來,你去哪兒我去哪兒!!!只要別殺我,讓我干什么都可以!!!”
呵呵,逃跑時怎么可能還再帶個對自己有敵意的人啊?傻子才會這么干。
李寄秋舉起匕首,不知道這把通體漆黑的軍刀做過什么處理,即使在明亮的月光下也絲毫不反光。
當初,于之明用這把刀帶著他們一路過關斬將,殺了不知道多少個作為教團前身的越獄集團分子。現在,自己也要用這把刀去殺掉越獄集團轉變成的邪教集團后的其中一個成員了。
當吳可忠切實感受到頸部接觸到的刀鋒所帶來的冷冽與尖銳時,他立刻停止了掙扎與喧鬧,整個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真遺憾,吳大哥。”李寄秋慘然一笑,心中萬分悲哀,“我來到這個世界總共也沒認識幾個人,竟然還要親手殺掉其中一個。”
這句話讓吳可忠原本已趨于鎮定的右眼中閃過一絲困惑和不解。但轉瞬之間,他的眼睛猛然放大,其中的生命光彩也在急劇消逝。
李寄秋手中的鋒利匕首毫不費力地割開了吳可忠的喉嚨,鮮血瞬間噴涌而出,甚至飛濺到了兩米開外的皚皚雪地上。
“呃......唔......”
在大動脈與氣管均被一刀切斷后,吳可忠已經喪失了發聲能力。而李寄秋依舊穩穩地騎坐在他身上,強力壓制著對方,堅持等待了五分鐘之后,才開始小心翼翼地檢查起脈搏和心跳。
嗯,看來是真的死了。
反復確定脈搏和心跳都已經停止后,李寄秋才放心地從吳可忠的身上離開。
已經死去的吳可忠右眼仍保持著圓睜的狀態,幾乎要突出眼眶,僵直地凝望著夜空。
李寄秋沒有去撫上對方的眼睛。倒不是怕尸體,而是他覺得這個男人就應該死不瞑目。
他隨手抓起一把雪抹在匕首上,然后就著吳可忠的衣服把刀上的血漬完全擦干凈。
這個地方待不得,吳可忠都能逃出來,說不定也有其他拾荒團成員成功脫險。他帶著被打暈的自己肯定走不了多遠,這個小廟離村子應該很近。
李寄秋返回小廟,隨便地吃喝了一下,用碘酒和紗布給自己頭部和腿上的傷口都做了簡單處理。
在離開小廟前,李寄秋再次回首凝視那尊早已破爛不堪的神像。
盡管神像沒有面部,但李寄秋感覺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
在那輪清輝皎潔的月光之下,在這座無名神像默默的見證之中,二十五歲的自己親手殺了一個人,殺了一個曾經有恩于自己的故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