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屁股下坐著的這把椅子也是史巖自己帶來的。
最早來到孟昉的房間想要坐下交談時,史巖發現整個房間只有一只椅子,而在墻角則閑置著一把折疊椅。于是他便主動地把那只折疊椅搬過來,然而剛一落座,史巖就察覺到孟昉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了他身上。
更為微妙的是,史巖總有種感覺,孟昉實際上注視的是他身下的這把折疊椅。
到后來,史巖實在受不了對方那要殺人一樣的目光,第二天就自帶了把椅子放在房間門外。
孟昉那纖長的頸部上掛著一條鏈子。而史巖清楚地知道,在鏈子下方垂吊著的是一顆琥珀掛墜。
根據自己來到研究所后掌握的信息可知,在研究所上一次被攻擊時,孟昉的助手周子力為了取回存放在辦公室的資料而死于非命。
關于兩人之間的關系,鑒于孟昉當時經常頭痛無法正常上班,周子力不得不頻繁前往其住所匯報工作并與之協同處理事務。因此,旁人難以確切判斷他們之間僅僅是單純的上下級關系,亦或是存在著更深層次的聯系。
然而結合自己搜集到的一些坊間傳聞,以及孟昉毫不留情地開除繼任者徐助理來看,周子力與孟昉的關系似乎并不單純,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沒明確達到戀人的階段。
只是,兩人還沒來得及確定關系,其中一人就意外身亡,這樣的結局似乎要更殘酷一些。
史巖不是心理學專家,但他依稀記得是有這么個說法: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著好感時,卻由于種種原因未能正式建立戀愛關系,而在其中一人突然去世后,生者會選擇性地記憶并放大逝者美好的一面。這是因為人們往往傾向于通過美化回憶來處理失去的痛苦,并以此作為對無法實現可能性的一種補償心理機制。
只不過,這種心態所造成的影響在本來就對人類沒什么興趣的孟昉身上體現得更為顯著。
除了做記錄及監視外,史巖來到研究所后不久還受到過另一個人私下里的委托。除了要防止孟昉有可能的危險舉動外,這個人還要求他密切留意孟昉的心理狀態。
這個人就是研究所的所長季勇紅。
史巖詢問過他為何要用監視的方式來關注孟昉的心理狀態而不是直接派個心理醫生來,季勇紅給出的答案是:孟博士是個很聰明的人,她不會著心理醫生的道,只能以暗中觀察這種形式來判斷她的心理狀態。
至于為什么要這樣,季勇紅在沉默良久后道出原委。根據他們的調查,在進入研究所前,孟昉本身的性格就極度排外和孤僻。與周子力長期共事后,這種態度一度有所緩和。但在周子力死后,她的性格再度逆轉,重新回歸到對人類漠視甚至有些仇視的程度。
研究所的心理專家小組對孟昉進行“心理咨詢”后得出并無大礙的結論。但季勇紅的直覺告訴他,孟昉這樣下去遲早會再捅個大簍子。所以才要以個人名義拜托史巖注意下孟昉的心理狀態。
不過根據史巖的觀察,孟昉現在除了依然對人類的命運漠不關心外,倒也并無什么出格的舉動或者思想。并且,就連漠視人類這一點,早在對方還是自己父親的學生時就已經是這樣了。
或許季勇紅的憂慮只是想多了,畢竟人老了難免會有諸多顧慮......然而,也不能輕易將一名老戰士的直覺,僅僅歸咎于年紀增長帶來的多慮,畢竟他們的直覺往往源自漫長歲月的積淀,不容小覷。
“史巖,你愛人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