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想得很完美,但實際執行起來是另一回事。
雙腳不出意外同時觸地。瞬間,一股無法言喻的劇痛如狂潮般席卷全身,仿佛萬斤重錘同時落下,穿透肌膚,直擊骨髓。這痛楚沿著每一條神經蔓延,讓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骼都在顫抖、在哀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寄秋好像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
盡管李寄秋成功地將重心保持在了前傾狀態,但遺憾的是,他的雙臂并未能如愿支撐起整個身體。左臂在關鍵時刻突然失去了力量,導致他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左側重重地摔倒。
頃刻間,汗水與淚水交織滑落,模糊了視線,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難以忍受的劇痛,仿佛錐心刺骨一般。身體各處傳來火辣辣的感覺,讓李寄秋感覺自己就像是炭火烤架上的一根肉串。
在強烈的痛苦之下,李寄秋的感官反而前所未有的敏銳。四周一片死寂,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他咬緊牙關,愣是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人的承受能力真是奇妙。隨著時間的流逝,李寄秋竟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能忍受這撕心裂肺般的劇痛了。
左臂感覺有些麻木,或許是剛才倒地時受壓所致。李寄秋努力抬起右臂,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汗水,隨后抬頭環顧四周,試圖弄清楚當前的狀況。
現在并非白天,而是深夜時分,稀薄的月光艱難地穿透黑暗,勉強為這個詭異之地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銀紗。李寄秋發現自己仍身處村中,但周遭的景象卻與跳樓前大相徑庭。原本喧囂熱鬧的村莊,此刻竟異常寂靜,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靜音鍵,一絲聲響也無,只余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聲在夜色中回響。
村中景象依然殘留有些許的生活痕跡——土灶臺旁的地上散落著木柴;屋子的門扉半掩,門口丟著十幾個已經干枯的玉米;幾件農具亂七八糟地倒在街道上,就好像持有它們的主人突然消失了一般;路邊的板凳上還有幾件正在縫補的衣服,李寄秋甚至能看到衣服上的縫衣針。
與醒來前的整潔有序截然不同,如今的村子被雜草肆意侵占,柏油主路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與塵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那是泥土的沉悶、潮濕的黏膩與未知霉變的混合,讓人心生不適。
李寄秋內心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別扭感,仿佛自己無意間踏入了某個不應存在于世的異境。周身疼痛之余,更伴隨著莫名的惡心與深深的不安。四周污濁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似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挑戰胃部的極限,令他忍不住地泛起酸水。
若非要為這里尋找一個類比,那么李寄秋的感受便是,這里就像是一個弱化版的灰霧世界。
之所以是弱化版,因為自己的感知沒有完全發揮作用。現在只是感覺不適,但沒有到危險的程度。
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李寄秋能看清的事物更多了一些。
村委會的小樓前東倒西歪地躺了幾個車隊的士兵,還有稻草堆和棉被等各種柔軟物件扔在他們身邊,散落了一地。
剛才在夢中看到那一幕并不是單純的夢,現實也在發生。
望著那些倒在地上的士兵,所有失去的記憶剎那間全部涌入李寄秋的大腦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