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公里多的路程,對于普通人而言最多二十分鐘就能走完。
李寄秋和玲云筱兩個年輕人自不用說,體力個頂個地好。尤鵬程雖然已步入半百之年,但憑借著長年累月跋山涉水所鍛煉出的強健體魄,其身體狀況也遠超大多數年輕人。
正常來說,他們三個都能開個競走比賽了。
但現在,這三人只能縮起脖子、躡手躡腳地磨蹭著前進。
剛才轎車及其乘客的慘烈情景仍然歷歷在目,讓人心有余悸,誰也不想重蹈覆轍。因此,玲云筱和尤鵬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前面帶路的李寄秋身上。
李寄秋也沒好到哪去。身處在這片永久性灰霧中,自己的第六感無時無刻不在瘋狂報警,這讓他根本無法靜下心來仔細感知具體何處潛藏著危險。
此時此刻,神使的話語不合時宜地在李寄秋的腦海中回響。
你全身的血管也許會突然爆開,也可能心臟物理意義上的爆炸,亦或者身體無法散熱,熱量積累下去把自己活活熱死。當然,也有可能身體所有部分都正常,但大腦無法操控軀體,只能站在原地活活餓死渴死。
李寄秋很想忘卻在教團中度過的那段日子,但他的潛意識卻將那段經歷刻記得異常清晰。神使關于永久性灰霧的講解,他幾乎一字不差地回憶了起來。
想到這里,李寄秋心中一凜。話說回來,他們剛才不就遭遇了神使所假設的情況嗎?如果不是自己拼命咬舌尖以恢復清醒,三人豈不是真要站在那里,活活渴死或餓死?
周圍彌漫著一層淡淡的灰色霧氣,看似與普通霧霾無異,仿佛并無什么危害。
然而,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李寄秋察覺到周圍的一切正在悄然崩解。
腳下本就破敗不堪的瀝青路面,踩上去的感覺愈發綿軟,仿佛已經開始逐漸風化為塵土;而那些原本漆面剝落、搖搖欲墜的路燈,卻在不經意間變得光潔如新,嶄新得仿佛能嗅到那股刺鼻的油漆味。
不,不是錯覺。
李寄秋抽動了一下鼻子,確實感覺到馬路兩側的油漆味愈發濃烈。路燈燈柱上的白色油漆開始緩緩融化,變成了五彩斑斕的液體。這些液體并未順著燈柱流淌而下,而是逆著方向飄向天空,宛如一場反向落下的雨。
當這些液體飄升至離地面約十幾米的高度時,有的猶如水滴觸碰炙熱鐵板般迅速蒸發消失;而有的則凝結成了小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墜落而下。
毫無規律。
永久性灰霧籠罩下的種種詭異現象毫無規律可循。沒有規律,也就意味著實際上根本就找不到有效的應對之策。
盡管李寄秋主動提出要領路,但這僅僅是因為他能夠感知到灰霧的邊緣所在。至于灰霧內部潛藏的恐怖陷阱,他丁點都察覺不出來。每向前邁出一步,都仿佛是將一只腳踏入了地獄的門檻。
突然,一陣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在背后響起。
三人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去,只見兩輛摩托車自遠方呼嘯而來,轉瞬之間便超越了他們。
為什么這兩輛摩托車就沒事?而自己的越野車就老死了?
還沒等他們的嫉妒之情完全消散,只見前方疾馳的摩托車竟一前一后地以近乎九十度的驚人角度向上拐彎,直沖云霄,如同一場詭異而又滑稽的特技表演。
啊?
三人全然忘卻了自己同樣身處生死邊緣,只是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兩輛摩托車仿佛掙脫了地球引力,最終漸漸縮小為兩個小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