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昉平靜地直視著因憤怒而面容略顯扭曲的崔韻清,默默地等待著對方率先打破沉默。
“恨你?何止是恨你,我巴不得殺了你!!!”崔韻清咬牙切齒,身體因憤怒而劇烈顫抖,“我真是瞎了眼,瞎了我的狗眼!竟然還為你說話......哈哈,我竟然還為你說過話......史巖和季所長才是對的......”
孟昉微微頷首,淡定地說,“謝謝你曾經信任過我。”
“你混蛋!!!”崔韻清身體猛地前傾,近乎發狂地大喊大叫起來,“你這個魔鬼!瘋子!把史巖還給我!把孩子還給我!……嗚嗚嗚……”
提及史巖和孩子,崔韻清的情緒徹底失控,她俯身趴在床上,失聲痛哭起來。
“你剛剛流產,情緒這么激動對身體不好,請冷靜一下。”孟昉微微皺眉,勸慰道,“試著深呼吸,史巖也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這樣。”
崔韻清忽地抬起頭,哭得紅腫的雙眼中滿是畸變的恨意,“你還跟我提史巖!?不就是你害得他再也回不來的嗎!!你還有臉提他!?你給我滾!!滾出去!!!”
孟昉張了張嘴,但還是什么都沒說。她默默地站起身,在崔韻清的哭泣聲中緩緩離開了病房。
背后傳來崔韻清充滿恨意的聲音,如同利刃直刺孟昉的脊梁骨,“在你沉睡的那段時間里,我就該直接殺了你……”
病房門外,醫院的工作人員見到孟昉走出病房,或者說是被罵了出來,連忙迎上前去彎著腰問道,“孟博士,請問您有什么指示嗎?”
“好好照顧崔韻清,確保她身體完全康復后才能出院。”孟昉丟下這句話后,甚至沒有正眼瞧一下那位點頭哈腰的工作人員,便徑直朝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她接下來要探望的,是季勇紅。
由于過度操勞以及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壓力,患了肺癌的季勇紅始終沒辦法安心養病,導致病情最終徹底惡化。
現在,這位老將軍已處于彌留之際。
在昏暗而靜謐的病房一角,季勇紅靜靜地躺在那里。歲月與癌癥的無情侵蝕,讓他的面容變得極度憔悴,皮膚松弛且蠟黃無色,仿佛被榨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季所長,看來您已經時日無多了。”孟昉坐在病床邊,語氣中難得地帶上了一絲悲哀,“三年前,您還是那么意氣風發,如今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呵呵......孟博士,我本來就是個老人,還得了重病,這樣子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季勇紅的嘴唇干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隨著喉嚨里低沉而艱難的呼嚕聲,那是他體內生命之火仍在拼命燃燒的喘息。
“……您的嘴唇都裂開了。怎么,那些護工沒有照顧您喝水嗎?”孟昉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邊說邊準備站起身。
“不不,我只要按一下通知鈴,隨時都會有人進來照料我。”季勇紅用眼神示意著床頭的呼叫鈴,出言制止了孟昉,“是我自己不愿意喝。即便是喝一口水,吞咽時也會很疼。”
“哦,是這樣。”聽完對方的解釋后,孟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想必您也不愿意吃止痛藥,因為那會讓您感覺思維變得遲鈍了。”
季勇紅那張蠟黃的臉龐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沒錯,我們在這點上想法一致。您已經去看過史巖的愛人了?”
孟昉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嗯。但她把我罵了一頓,然后就把我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