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殘陽宛如一位年邁的畫師,以他那幾近枯竭的筆觸,在天際勉強描繪出一抹黯淡的光芒。在這微弱的余暉映照下,孟昉的面容顯得格外蒼白而清冷,就連她的笑容也似乎帶上了一抹難以言喻的凄楚。
史巖愈發覺得難以理解孟昉了,明明用謊言推動了那個足以毀滅全人類的計劃,但此刻的她,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憐。仿佛不是她背叛了整個世界,而是整個世界將她遺棄了一般。
孟昉全身被橘紅色的晚霞所籠罩,仿佛置身于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之中。
史巖看得有些出神,在這一瞬間,他心中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孟昉的這一系列舉動,會不會背后隱藏著難以言說的苦衷?或許她最終的目的和初衷其實是好的,只是在這實現的過程中出現了問題?
然而,這個念頭僅僅在史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就被否決了。
有什么苦衷是不能說出來的?在當今國際社會日益團結的形勢下,難道全人類的智慧和力量還比不上你一個人的嗎?還是說,你孟昉從根本上就對人類沒有信心?
史巖將心中的雜念拋諸腦后,轉而詢問起此次前來找孟昉的主要目的,“孟博士,您之前提到,有一件只有我能完成的任務。究竟是什么?自從回到研究所后,我一直無所事事,也沒有被分配任何工作。”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孟昉轉過頭,神色鄭重地對史巖說道,“至于你現在的任務,只有一件,那就是好好陪著你的家人。”
史巖微微蹙眉,對方這番話聽起來頗有些怪異,搞得好像自己快上刑場了似的,需要用這所剩不多的時間來盡情享受與家人相處的每一刻。
不過說到家人,史巖心血來潮,將深藏于自己心底的一件事如實相告,“孟博士,我打算帶著家人離開研究所。您確定不去見見我父親和崔韻清嗎?”
“研究所的工作可不是想辭就能辭的。或者說,我從沒聽說過這里還能辭職。”孟昉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反問道,“你已經和季勇紅說過這件事了?”
史巖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說,“沒有。但就算研究所不同意,我也一定要帶著家人逃走。”
“......為什么告訴我這件事?”
史巖話里略帶諷刺地說道,“我想聽聽您的看法。畢竟您可以......預知未來。”
孟昉輕輕苦笑了一聲,隨后認真地回答道,“如果讓我給你建議……我建議你不要這樣做。”
史巖對這個答案顯然不太滿意,“為什么?是因為我當逃兵會被抓住嗎?”
“不。其實你根本不需要當逃兵。即便有規定限制,我相信季勇紅也會特別批準你離開研究所的。再者,你既然敢帶著懷孕的崔韻清離開,想必也已經提前找好了落腳點。”
“那為什么......”
“這只是我個人的建議。”孟昉凝視著史巖的眼睛,誠懇地說道,“相信我,如果你離開研究所,一定會后悔的。史教授是我的恩師,而崔韻清是我的……朋友,我不忍心看到他們受苦。”
孟昉一如既往地像個謎語人,不愿透露具體的原因。但即便如此,史巖的內心也開始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