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秋本來不打算再和對方多說什么,但男人剛剛那一刻流露出的哀傷與絕望還是讓他稍微有些心軟。
“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我們并不是沒有意見不合的時候。如果看法相左,我會先閉嘴,然后思考這件事是否重要到需要爭執。如果確實事關重大,我會盡力客觀地分析情況,讓對方理解我的用意;如果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我通常會選擇敷衍過去。”
男人輕輕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但這樣做有一個前提,就是你女朋友必須是個能講道理的人,能理性地思考問題。否則,就算你一再退讓,她也只會步步緊逼罷了。”
“你說得沒錯,她很理性。”李寄秋再次低頭看向紋絲不動的玲云筱,心中又是一陣抽痛,“事實上,這兩年來我們意見不合的情況只發生過一次,而且在我分析解釋之后,她很快就理解并接受了,完全不需要多費唇舌。至于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我們彼此都懂得退讓,她甚至比我讓步得更多。只要雙方都愿意各退一步,其實根本就不會有矛盾。”
“真好啊……”男人長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羨慕與感慨,再次重復道,“真好啊。”
“我的愛人從不會讓步,當然我自己也一樣。我們只會鋒刃相對,誰都不會退讓一步。”男人低下頭,聲音有些低沉地說,“直到病重即將離世的那一刻,她才稍微軟化了一點,那也是十八年來我第一次聽到她說出服軟的話。”
“你們倆的性格確實不太相配。”李寄秋想要盡快擺脫這個只會倒苦水的男人,于是隨口說道,“如果你將來打算續弦,別再找和自己一樣強勢的人了。”
“小兄弟,謝謝你跟我分享自己的經驗。”男人微笑著向李寄秋點了點頭,“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
說著,男人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似乎是想以握手的方式告別,不再叨擾對方。
直到這時,李寄秋才發現了一絲異常。
隨著男人的動作,他的推車微微失衡,車上那個年輕女孩的尸體也因此露出了半張臉和左手。
那女孩的左手無名指上,赫然戴著一枚銀白色的戒指。
而在男人伸過來的左手無名指上,也戴著一枚款式一模一樣的戒指。
男人聲稱自己結婚已經十八年了,而這個死去的女孩看上去更像是一名大學生,年齡大約在二十歲上下。因此,死者并非男人的女兒。
更何況,這男人從未提及過死者的身份。哪有父親會把亡妻的結婚戒指戴在女兒的無名指上!?
而且,從露出的那半張臉來看,女孩的臉色呈青紫色,眼球充血嚴重,幾乎就是一只血紅的眼睛。
李寄秋記得在與玲云筱閑聊時,對方曾提到過一些尸檢的常識。面色青紫、眼睛嚴重充血,這些都是窒息死亡的特征。
只有夫妻才會佩戴相同的戒指,而這個女孩的年齡顯然不可能是對方的女兒,因此只剩下兩種可能了。
雖然內心驚駭不已,但李寄秋表面上依然保持著鎮定,沒有去握對方伸過來的手,只是淡淡地說道,“在這種鬼地方,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比較好。”
男人臉色微微一僵,隨即又笑了起來,“你說得對。那就不打擾了,祝我們都能復活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