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寄秋所猜測的那樣,只要不與他人接觸,自己就仿佛成了一個徹底的隱形人。此外,從玲云筱回到岸上后那迷茫的表情中可以推斷,情況遠比身形消失復雜——他在對方的記憶中似乎也未留下什么痕跡。
自從那晚之后,李寄秋再也沒有出現在玲云筱面前。他擔心自己可能已經改變了歷史軌跡,因此下定決心,除非遇到關乎生死的緊急情況,否則絕不輕易出手干涉。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喝了一肚子江水的男孩并沒有將實情透露給任何人。他不僅守口如瓶,而且在之后遇到玲云筱時甚至不敢直視她,總是遠遠地躲開。
顯然,那晚的死亡恐嚇在他心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心理陰影。
日子一天天迅速流逝,玲云筱也回歸到了辛苦勞作的日常中,再也沒有萌生過自殺的念頭。
周圍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幾十倍速的快進鍵,以至于李寄秋幾乎無法看清任何細節。即便他瞪大眼睛豎起耳朵,也只能勉強捕捉到皚皚白雪飄落的瞬間、春天的花朵悄然綻放以及遠處模糊而刺耳的蟬鳴聲......
突然間,就好像有人按下了停止鍵,瘋狂的快進節奏戛然而止。
李寄秋敲了敲有些眩暈的腦袋,隨后抬頭環顧四周。盡管他難以確切分辨季節的更迭,但從當前的氣溫以及之前隱約捕捉到的場景來推斷,現在應該是秋季。
轉眼間,這個怪異空間里的一年時間過去了。
村子里發生了一些變化,開墾出的土地更多了,房屋似乎也基本上都得到了修繕,至少不再有之前那般明顯的裂痕和破損。現在,每戶人家的門窗都安裝得整整齊齊,那些曾經用來遮擋風雨的塑料布和草席子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村民們的改變尤為明顯,他們身上的衣物雖說仍然樸素且略顯陳舊,但已經沒有什么補丁了。手中握著的是嶄新的鐮刀、鋤頭,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那些曾經破舊不堪的農具已被徹底替換。
李寄秋來到村口新開墾的田地,在那里找到了正在忙著挖紅薯的玲云筱。
玲云筱長高了一些,胳膊、腿和臉上的肉看起來也比一年前多了點,就連面色都變得更為白凈,原先的蠟黃膚色已經減退了不少。
這個村子的生活日漸好轉,相應地,玲云筱的境況也比以前好了許多,這讓李寄秋感到頗為欣慰。
只是……那位養父怎么還沒出現?玲云筱的七歲生日應該都快到了吧?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就在這時,一陣喧囂的聲音從通往村里的土路上傳來。
李寄秋心中一陣狂喜,連忙爬上旁邊的山坡,站在高處向村外眺望。
遠處,有二三十個人正沿著土路朝村子走來。其中一些人西裝革履,穿著十分正式,顯然對這樣的土路很不適應,走起路來東倒西歪。
而另一部分人則穿著與地理考察隊極為相似的戶外服裝,他們在崎嶇不平的土路上行走自如,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惡劣的路況。
這群人的領頭是兩位中年人,兩人都手持登山杖,身穿戶外套裝。還有一位頭發半白、看上去像是干部模樣的人,正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李寄秋仔細打量了半天,總覺得領頭兩人中的其中一位看起來非常眼熟。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走到村口停下了腳步,根據他們所穿的服裝不同,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那些穿著正式的人汗流浹背,扶著膝蓋大口喘氣;而另一撥人則在眺望四周的峰林,不住地發出由衷的贊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