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已在汶江畔的公路上向南行進了十天,每日均保持約三十公里的勻速前進,前方即將抵達敘州。只要過了敘州,便會踏入滇南省的地界。
在這過去的十天里,李寄秋總共察覺到五次灰霧,其中兩次就連隊伍中的鸚鵡和狗都未能發覺其存在。為了掩人耳目,秋凌不得不與親信的偵察兵事先串通好,讓他們假稱是自己發現了這些存在感極低的隱形灰霧。幸運的是,到目前為止,大家都沒有對此產生任何懷疑。
日子平淡而乏味,盡管梁州省沿途的風景秀麗,但看多了也審美疲勞了。如今,李寄秋最大的樂趣變成了觀察行進在自己前方的第十八大隊。
秋凌將除作戰人員之外的幸存者劃分為二十個大隊,每個大隊約由四十人組成,并由各自的隊長統一指揮管理。審核通過后,那個性格懦弱自卑的柳旭被編入了第十八隊,而該隊在行軍時的位置恰好位于李寄秋的前方。
鑒于柳旭至少是個身體健康的年輕人,隊長原本有意培養他成為一名民兵。然而,他的體能測試成績卻極為糟糕,令人大跌眼鏡。
由于三年末日災難的影響,人們的體能和營養狀況普遍大不如前。因此,秋凌將民兵入門的體能測試標準做了大幅度降低。男性只需在四分半鐘內完成八百米跑步,并在一分鐘內做完三十個仰臥起坐即可合格,而女性的要求則更為寬松。
讓隊長感到十分驚訝的是,柳旭甚至連女性的體能測試標準都無法達到。這不禁讓他懷疑對方是否患有某種隱性疾病,還特意安排醫生對其進行了一次全面而細致的體檢。
檢查的結果顯示,柳旭的身體狀況相當健康,只是有些輕微的營養不良,這在當前環境下并不罕見。畢竟在這個時代,能真正稱得上營養充足的人又有幾個呢?
更何況自他加入隊伍以來,已經享受了一個星期相對更為豐富的飲食。按理來說,身體狀況應該會有所改善,變得更加健壯才是。
無奈之下,隊長只能放棄將柳旭培養成民兵的打算,轉而為他安排了其他工作。然而,即便是這些相對簡單的工作,他也未能很好地完成。
李寄秋以前也曾遇到過類似的人,他們身體健康,智力也無礙,但在做事的時候卻顯得笨手笨腳,仿佛四肢與大腦之間的協調性出現了某種障礙。
柳旭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隊長安排他去劈柴,盡管揮汗如雨地努力了近一個小時,他卻僅僅劈出了十幾個柴塊。
考慮到劈柴確實需要一定的技巧和熟練度,隊長隨后又指派他去燒火。然而,即便有著干燥的木柴、大堆的樹皮和樹枝作為燃料,他耗費了大半盒火柴后,卻始終未能成功點燃一絲火星。
發現柳旭似乎異常笨拙后,隊長進一步放寬要求,僅讓他負責搬運之類的簡單體力活。但即便如此,他也時常會把手里的東西失手摔落,有一次更是不小心打碎了十幾只陶碟,把隊長心疼得直吸冷氣。
最讓人感到無奈的是,柳旭并非故意要搞破壞。李寄秋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已經拼盡全力在做事了,但他的四肢仿佛并不受自己控制,無論做什么都顯得笨拙不堪。即便別人手把手地教他,他也只是短暫地學會,但很快又會恢復到之前的狀態。
面對這樣一個拖油瓶,隊長想要責備他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每當柳旭犯錯,他都會漲紅了臉乖乖地站在那里等著挨批評,甚至多次主動要求接受體罰。然而,隊長當然不會真的去懲罰他,因為隊伍內部是嚴禁暴力行為的,一旦違反,將會受到極為嚴厲的懲處。
無可奈何之下,隊長只能繼續安排柳旭做一些搬運工作,但僅限于搬那些不怕摔的物品,基本上等同于讓他做了個閑職,養著這個身體健壯但手腳不靈活的勞動力。
終于,在這天的傍晚時分,柳旭又不慎將老太太們辛辛苦苦洗好的衣服全部打翻在了泥地上。隊長對此忍無可忍,不得不采取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去向秋凌告狀。
秋凌很快就隨隊長來到了這邊。看到隊伍的最高領導者因為自己的事情而來,柳旭更是嚇得渾身發抖,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頭低得幾乎要與身體呈九十度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