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途中,車隊在兩輛裝甲車的前后護衛下,一路暢通無阻,未遭遇任何干擾或阻攔。
然而,在抵達駐地之后,這兩輛裝甲車便原路返回了。李寄秋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如果有這些重裝甲單位在,那些盜匪即便是曾經的山地步兵也完全不足為懼。
從糧倉出發后不久,秋凌便已下令進一步加強防備。此時,整個營區已經變成了一個大號工地。除了例行公事的拉鐵絲網外,還挖了一道環繞整個營地的壕溝,掘出來的土也壘了一堵到成年人胸部位置的胸墻。
此外,戰兵們在營區的三道防線外側,又修筑了一些可以相互策應的防御工事,旨在將入侵者阻擋在營地之外。同時,五輛裝甲突擊車也已集結一處,作為一支能夠快速響應并提供支援的機動部隊。
所有的車輛都被布置成了一個環形防御工事,住宿區則坐落于這個環形工事之內,輔以民兵防守,如同一個極簡版的車陣。
盡管兩人的車輛無需用作掩體,但他們也不敢再睡在車上了。這輛越野車實在太過顯眼,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看起來就像是什么領導的專屬座駕似的。一旦戰斗爆發,無疑會成為敵人優先攻擊的目標。
秋凌理解兩人的顧慮,便安排他們在一個最為安全的地方休息,也就是殘障療養部的駐地。
這也是自三年霧災以來,李寄秋首次看到如此眾多的殘疾人,大約有四五十人。他們幾乎都是重度肢體殘疾,有的失去了胳膊,有的則少半截腿,日常生活自理已相當困難。
據玲云筱解釋,這些人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在戰斗中致殘的。對于這些因公事而殘疾的人,秋凌給予了他們無微不至的關照,伙食標準幾乎是最高的,而且除非自己愿意,平時也無需參與任何工作。
然而,在與這些殘疾人聊天時,李寄秋卻聽到了不少抱怨的聲音。但大多數人并非對自己的待遇有所不滿,而是不甘心做一個依賴他人、無所事事的廢人。
盡管秋凌一再重申,所有因公致殘的人員都應當享受高標準的待遇,但殘疾人們心中仍存有諸多怨言。他們認為,自己已然成了廢人一個,倘若還不能盡己所能地參與工作,那活著也毫無意義。
李寄秋很清楚他們這是什么心態。
在歷經三年幾乎只剩下叢林法則的末日生活后,絕大多數人都深刻體會到了一個道理:在集體中生存,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這些殘疾人的言語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更多的是出于恐懼,他們害怕自己因殘疾而最終被家人和同伴所嫌棄。
被調派至此的柳旭一直在不停地為這些殘疾人忙前忙后,雖然依舊顯得十分笨拙,但他的心態已經明顯改善了許多。畢竟,相比起那些肢體殘疾的人,自己至少還擁有健全的四肢。而那些殘疾人看到柳旭那笨拙不堪的模樣,內心也感到了一絲寬慰,雙方之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整個營區一直忙碌到晚上將近十點鐘,才完成了所有的防御工作,隨后逐漸歸于平靜。
然而,李寄秋卻毫無倦意。他坐在秋凌特意為兩人安排的小帳篷外,出神地仰望著璀璨的星空。
當然,他并非是在賞月,而是在思考于之明之前的告誡。
為什么于之明要勸他離開這里呢?而且,對方還特意提到“秋凌那里不錯”,這意味著盡管秋凌隱藏了某些秘密,但這些秘密對自己而言并無大礙。
也就是說,是出于其他某種原因,于之明才勸他離開秋凌的隊伍。
玲云筱也從帳篷里鉆了出來,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后,坐到同伴身邊開門見山地低聲問道,“今天那個叫于之明的軍官,是不是跟你透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