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木制屏風,李寄秋艱難地挪動到了同伴的床邊。
玲云筱半臥在床榻之上,以前那個元氣四溢、活力滿滿的她早已不見蹤影,如今只剩一副奄奄一息的軀殼,氣若游絲地靜坐在那兒。她憔悴的臉龐毫無血色,生命的活力正一點點地從身上消逝。原先烏黑亮麗的長發此刻也失去了光澤,猶如一蓬干枯的雜草。
她的雙眼周圍環繞著一圈濃重的黑眼圈,似乎整夜未眠。眼眸深處,曾經靈動閃耀的神采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苦與疲憊。
玲云筱靜靜地坐在床上,宛如一尊了無生氣的雕像般一動不動,只有那粗重的呼吸聲能證明她還殘存著一絲生命力。
看到同伴如此模樣,李寄秋心中的抽痛甚至短暫地超越了身體上的病痛。他踉蹌著坐到床上,伸出酸痛的手臂,輕輕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玲云筱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頓時恢復了一絲神采。她緩緩地轉過頭看向同伴,艱難地張開了干裂、起皮且布滿血痕的雙唇,顫抖著說道,“……我們都要死了。”
李寄秋默默地點了點頭,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是脾脫疽……近乎絕癥……而且,發病惡化速度如此之快,很可能是……經過人工培育變異的……”
玲云筱喘了口氣,精疲力盡地繼續說道,“換句話說,這是生化武器……其他地方的人,大概也是受害者……我猜,是有人將脾脫疽菌的芽孢播撒到了桂州的所有水源地……這樣才能讓絕大多數人都……”
“我……在咱倆剛有感冒癥狀的時候,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了……所以,一開始就吃了抗生素……但是,根本沒用,完全沒有效果……這是殺傷力更強的、實驗室培育出來的細菌……”
李寄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玲云筱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所有的體力都因為剛才那一長串話而徹底耗盡。
李寄秋艱難地向前挪動身體,用力抱住了對方那有些發燙的身軀。玲云筱也抬起手臂,虛弱地摟住了他的腰,將無力支撐的頭輕輕靠在了同伴的肩頭,嘴里開始喃喃自語。
“兩三天沒喂雞了......”
“嗯。”
“菜地也幾天沒澆水了......這種天氣,要兩天一澆的......”
“嗯。”
“咱們還沒買到小狗仔呢......我想養小狗......想養兩條......”
“......”
“我還想多活一些時間……哪怕兩三年也好……我想和你一起活得更久一點……”
說著說著,玲云筱的身體抖動得越來越厲害,眼淚也像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
起初,她只是壓抑地低泣,但隨著情緒的逐漸失控,玲云筱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悲痛,放聲大哭起來。每一聲慟哭都飽含絕望、無助與不甘,回蕩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久久不散。
玲云筱止不住的淚水浸濕了李寄秋的肩膀,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肩頭已經變得潮濕。
前所未有的無力感籠罩在他的心頭,而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更加用力地將對方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