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森林的深處,暗夜精靈的巢穴,低矮的獸皮帳篷中。
只見一位眼睛纏著黑布的年邁祭司正盤腿坐在一群暗夜精靈的中央,嘴里誦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
掛在他長袍上的飾品如同風鈴,隨著他輕微的肢體動作發出叮叮當當的輕響,那詭異的旋律就好像在為他的咒語伴奏一樣。
也就在這時,他忽然抬起了頭,將那被遮住的視線望向了人類據點的方向。接著他的鼻子輕輕動了動,就像嗅到了不好聞的味道一樣,稀疏的眉毛漸漸擰成了一股麻繩。
過了良久。
那祭司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是混沌……”
混沌!
聽到這個詞的一瞬間,帳篷里的暗夜精靈們都是一陣騷動,神采各異的表情浮現在一張張臉上,或驚慌或者恐懼亦或者面無表情。
朝生暮死的人類或許已經遺忘它的可怕,但他們卻永遠忘不掉那吞噬一切的偉力。
沉默不語良久,坐在帳篷中央的祭司用苦澀的聲音繼續說道。
“迷宮的秩序缺位太久……虛空中的外神終究還是盯上了我們。”
“這次降臨的是詭譎之霧諾維爾……那是由萬千張扭曲面孔與永不終結的噩夢組成的煙霧體,漂浮在那煙霧體中的每一張面孔都在低聲細語著噩夢的本身。它的外形無法用語言描述,任何看到它的人都會情不自禁的陷入其中……包括我。”
說到這兒的時候,那祭司的臉上浮起了一抹蒼白,連僅剩下的血色都透著一股深深的惶恐。
“我無法窺探它太久,儀式已經開始了……我能看到的只有這么多。”
說完了最后一句,祭司不再開口。
圍坐在帳篷里的暗夜精靈交換著驚疑不定的視線,小聲地竊竊私語。
“為什么會在我們這里?!”
“迷宮的第一二三層難道不比我們更混亂嗎?”
“我早說過……就不該留著那幫人類。”
“那我們能怎樣?把他們殺了,然后引來更多的人再來殺我們?”
“這是我們最后的家園了……我們不能連這片最后的森林都失去!”
聽著族人們的交談,年輕的族長沉默不語,只是將目光投向了擱在他膝蓋上的枯木手杖。
那干枯的模樣如同死去的蛇,不過令人詫異的是,它卻緩緩開了口。
“埃蒙德……告訴我,誰是他的使徒,誰是瘋語者。”
埃蒙德是那個祭司的名字。
聽到那根枯木手杖發出的聲音,蒙著眼睛的祭司露出苦澀乃至于絕望的表情。
“每一個人……”
“那小鎮上的所有人都是。”
帳篷里安靜了下來。
許久沒有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那枯木手杖發出了一聲衰朽的嘆息。
“……只能把他們都殺掉了。”
消滅陰謀最快的方法,就是將陰謀本身存在的土壤一并消滅。
它知道這么做很極端。
但這幾乎是唯一不引火上身,而又能快速解決問題的方法。
唯一的麻煩是,這么做可能帶來新的麻煩。
人類或許已經記不得與混沌的舊恨,但一定會記得剛剛發生的新仇。
可悲的是,它甚至無法確定,這是否也是詭譎之霧計劃的一環。
或許連它此刻的決策,也在那所謂的計劃之中……
這時候,帳篷的門簾拉開了一條縫,一名披著斗篷的暗夜精靈單膝跪在了族長的身旁。
“……魔王沒有向我們這邊來,而是正朝著人類的據點前進。”
聽到這句話,帳篷里所有暗夜精靈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包括先前面無表情的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