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里安娜冰冷,卻能安撫人心的觸摸下,安吉爾稍稍穩定了情緒,開始分析剛才聽到的話。
這里沒有三等座車廂那么擁擠,但條件也遠不如豪華的一等座,放眼望去,車廂中都是些穿著得體的女士和先生,他們要么低頭看報,要么閉目養神,對上上下下的乘客毫不關心。
“對了,你的撫恤金,大約8000鎊,將會交給你登記的唯一家屬,莉莉·格蘭杰女士。”
安吉爾目瞪口呆。
這應該涉及教會內部更高級別的機密,她本已做好被對方拒絕回答的準備,沒想到阿里安娜毫不猶豫地開口道:
考慮到對方也許是不小心弄錯了,克萊恩決定先友好地交流一番。
“您好,這應該是我的座位。”
在她能接觸到的教會內部資料中,這件封印物僅僅只有這樣一個編號,沒有其他的任何描述。唯獨能從編號中得知,這是一件“0級封印物”,非常危險,不可打聽,不可外傳,不可描述,不可窺探,只能封印于“圣堂”,也就是她所在的黑夜教會總部的地底。
難道,自己加入值夜者,與同事相識,融入這個新的世界所做的努力,與人相交的所有情感,都是被贊格威爾,被“0-08”在幕后操縱著的“故事”?
自己就像一只可笑的倉鼠,在透明的管道中奮力爬行,以為的自由選擇,其實全都是被設定好的路徑?
這一刻,她不寒而栗,感覺自己手腳都變得僵硬,像是被牽著線的提線木偶。
“沒錯,它是一支造型普通的羽毛筆,一旦被它書寫在紙上,任何故事都會成為現實,贊格威爾就是利用這件被他盜走的封印物策劃了廷根市內發生的一切,讓巧合逐漸拼湊成他需要的故事。”
沒有在意身邊短暫的喧鬧和眾人的笑聲,安吉爾藏在車廂角落里,戴著兜帽,望向窗外的廷根市。
把衣袖放下,遮住手腕,她掏出了車票,遞給走上前來的檢票人員。
“因斯·贊格威爾晉升收尸人途徑的序列4‘不死者’失敗后僥幸存活,但出于安全考慮,教會未繼續允許他再次晉升,這導致他對教會心生怨恨,最終攜帶封印物‘0-08’叛逃出教會。”
只有復仇而已。
“伱也不用太過于擔心,據我所知,贊格威爾和‘0-08’策劃的一切,目標并不是你,而是鄧恩·史密斯。”
“我們對它的交流僅限此處,一旦走出這個房間,你對它的了解越詳細,就越容易被它所感知,被寫入它編織的故事。”
數秒后,一臉尷尬的他壓低禮帽遮住表情,在眾人的笑聲與好奇的視線下離開這里,前往相鄰的另一節車廂。
葬禮?
他上車時一直想著上午見到的梅麗莎和班森,想著離家不遠,已經空無一人的水仙花街6號,居然弄錯了自己的車廂,鬧出了笑話。
周圍的燈光陡然變暗,周圍的石墻,面前的木桌都消失在安吉爾的視野內,唯獨剩下衣著簡樸的阿里安娜。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在不停地顫抖著。
克萊恩提著和他瘦弱的體型不太相稱的巨大皮箱,在人群中壓著自己的半高絲綢禮帽,擠進了二等座的車廂。
找到屬于自己的座位,克萊恩驚訝地發現,上面居然坐著一名中年婦女。
除了為激發“碎光射線”全部力量而損壞的“渴血”,自己又算是全副武裝了……
他甚至想像上午那樣給臉上涂好油彩,給看著他的乘客做個夸張的鬼臉再離開,但心底最后的一絲羞恥感阻止了他。
“這么說,我,我已經下葬了?”
汽笛聲響起,超過二十節的蒸汽列車車廂在如同鋼鐵巨獸一般的車頭拖拽下,緩緩駛入廷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