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清很想現在就起卦問天。
但剛剛夢境中止、流芳斷弦，此事背后所藏的隱秘并非此刻能解，她還是必須先突破境界再做打算。
云清清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院中的景色，眸色微深。
這些日子樁樁件件，她已開始一點點拼湊起種種信息。
當年獻祭后，幾個弟子為了留住自己的魂魄，無疑付出了巨大代價，而光憑那些仍不夠。
在他們背后，一定還有人做了更多。
眼前就有個人，明明曾是被影月閣老閣主一眼看中的修行天才，卻在后面幾十世根骨盡失，莫名轉變成貴煞之命，每一世都是富貴卻無福享受，多舛早逝。
他身上的迷團不止這些。
云清清記憶中對他沒有半點印象，但蕭長珩在月白山幻境中被轉移到那湖心島，自己重新找到他時，他卻說出那樣的話。
——清清，對不起，我來晚了。
云清清當時第一反應是有什么外來的靈魂闖入，但玄玉佩并沒有反應，而事后再回想起來，當時蕭長珩的行為舉止，也完全仍是他自己的氣質，絕不是別的什么人。
她緊緊皺著眉，心頭千回百轉，只覺得思緒從未像此時這樣亂。
她這一坐就到了天亮。
隔壁廂房有了動靜，是巧兒起床的聲音。
云清清思緒回籠，正打算轉身，忽聽院外有腳步聲接近。
她看向院門口，衣袖下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
片刻后，蕭長珩走進院中，身后跟著南征和幾個下人。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纁色親王冕服，蟠龍繡紋莊重沉穩，襯得他本就清雋的容顏仿若神衹。
云清清靜靜地看著他，微微抿了抿唇。
蕭長珩一眼便見她正在窗口望出來，面色微頓腳步不停，帶人徑直朝房門走來。
巧兒匆匆跑出廂房迎接施禮，跟在后面一起進了房間。
云清清轉頭就見南征身后的丫環婆子手中捧著的，正是繁復的王妃冕服。
除夕已至，今日便要入宮參加祭典和宮宴了。
蕭長珩在離她幾步遠處站定，吩咐道：
“伺候王妃更衣。”
丫環婆子們立刻領命，由巧兒領頭簇擁著云清清去內間更衣。
云清清在進入內間前，回頭看了一眼。
卻見蕭長珩已走到窗前，站在她剛剛的位置，背過身去看著窗外，只留一個清冷的背影。
云清清轉身進門，任憑丫環婆子們服侍梳洗。
巧兒的聲音突然低低響起：
“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云清清回過神，輕咳一聲接過巾帕擦臉：
“沒什么，先更衣吧。”
“……哦。”巧兒遲疑片刻，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她家小姐平日最不喜歡被一群人圍著伺候了，今天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絕對不對勁。
但小姐不想說，她也沒辦法再問，只能拿起冕服里衣說道：
“小姐，我幫您更衣。”
云清清點點頭。
皇室冕服隨時間場合的不同有所區別，每一套都繁瑣復雜，跟她習慣的衣飾截然不同，十分穿不習慣。
眼前這套是專門新年時穿的，丫環婆子門忙活了好一會兒，終于幫她穿戴整齊。
巧兒看著她，眼睛亮晶晶的：
“小姐今天真是太美、太有氣質了！”
眾丫環婆子也七嘴八舌交口贊嘆。
“行了，該出發了。”云清清淡淡說道，轉身率先出了門。
巧兒連忙跟在她身后，抿了抿唇，眼里閃過一絲擔憂。
自家小姐平日雖然時常清清冷冷的，但像今日這樣心不在焉還從來沒有過。
小姐果然有心事！
云清清走出門，蕭長珩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微微頷首，開口道：
“宮里已來人迎接，出發吧。”
云清清微微一愣，隨后意識到這應該是皇室的習俗，點點頭跟在他身后出了院門。
兩人來到正院，只見來的不只有宮中的太監，還有禮部官員帶著親王出行的儀仗，排場十分隆重。
云清清雖然不習慣這些繁雜的儀式，但事到如今她也幾乎免疫了，反正只要跟著禮官的指示走，配合就行。
她面無表情正要邁步，蕭長珩突然挽起了她的手。
云清清腳步一頓，指尖緊了緊，轉頭看向他。
蕭長珩面色淡然，朝著禮部官員的方向微微示意了一下，輕聲開口：
“今日是新年，慣例如此。”
云清清收回目光，淡淡應了一聲。
“哦，知道了。”
兩排儀仗讓出位置，兩人攜手走出大門，只見門外備著的不是馬車，而是一架華麗的雙人座輦。
云清清眼皮一跳。
這陣仗該不會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