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條唯聽說過平櫻子,但并未關注過,她也就是在卷宗上掃了一眼,心底有個‘兇案幸存者’的大致印象罷了。
今天上午源玉子寄出的信她還沒有收到,郵遞員一般在下午五六點左右清空郵筒,在郵局分揀后,最早要等到第二天才會分配寄送。也就是說,九條唯對于自家女兒打算養孩子的事情一無所知。
伏見鹿心頭一寒,察覺到了殺氣。
雖然伏見鹿不知道這股殺氣為什么會針對自己,但他好歹還是能看出九條長官有所誤會。不等九條唯散發官威,以警視廳巔峰境界將小小巡警碾壓致死,他就先一步開口把事情給解釋清楚了。
然而,他越是解釋,源玉子越是一臉心虛,九條唯臉上疑竇愈濃,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巡視。伏見鹿都不知道她在心虛什么,他們又沒干壞事,為什么搞得跟做賊一樣?
另一邊,源玉子不按地攪弄著手指,恨不得把伏見鹿的嘴巴給堵上。本來她找媽媽醬預支零花錢就已經夠虧心的了,現在還被當眾戳穿‘玉子警官怒闖稻川會’的善意謊言……等媽媽醬看到那封信,她豈不是要丟人丟到家了嗎!
她一想起自己在信紙上寫的帥氣情節,就忍不住開始腳趾扣地,尷尬得頭皮發麻。
怎么辦?現在去郵局還來得及嗎?
九條唯一言不發,她冷著臉,徑直上樓,示意源玉子跟上。
警視廳的頂點是警視總監,再往下一級就是警視監。當一個人的社會地位高到一定程度,所謂的‘平等’便只能由其個人道德來維持了。一如日本古時所崇信的‘威如雷鳴’,九條唯不表明態度,所有人都得提心吊膽。
森木雅嵐覺得自己這小廟裝不下這尊大佛,按說警視監該由署長親自接待才對,在場還得有事務次官陪同,大小官員打著官腔其樂融融,他們負責站在人群中撐場子就行了……而不是像眼下這般,九條長官提前微服私訪,讓她們提心吊膽。
她想委婉地表示九條長官在交番宿舍過夜不太合適,等到明天早上,被晾了一夜的署長怎么想?負責接待的事務官怎么想?還有警視廳諸位官員怎么想?這不是把她這個小小的交番所長掛在火架上烤嗎?
森木雅嵐猶豫半天,還是沒敢開這個口。她只能讓下屬們自求多福,鞠躬告辭老老實實遁走。
風間拓齋在職場上向來以‘耿介’聞名,經常為了辦案頂撞上司,但眼下他屁都不敢放一個,把渡邊俊拽上三樓就再也沒下來了。
渡邊俊一直在喊冤,他堂堂忠義之士竟遭受如此冤屈,當真是又急又氣。可老大懶得聽他解釋,工作時間喝酒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任他怎么狡辯都沒有用。
眾人各自回房,伏見鹿以為這事翻篇了,快步走回宿舍洗漱。不料,半小時后,源玉子敲響了他的房門,說是母上大人有話想跟他說。
九條大人發話,他小小巡警豈敢不從,只能老老實實進了源玉子房間。
片刻后,三人在榻榻米上排排坐。
平櫻子坐在兩人中間,身上套著個紙箱子,縮在里面不肯見人。
九條唯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目光俯視著他們。她剛洗過澡,頭發半干不濕,在腦后挽了個發髻,側臉垂下幾縷碎發,氣質變得柔和了許多……想兇起來也難,她衣服上印著櫻桃小丸子,估計是源玉子從行李箱翻出來的大號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