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云海。
瑤琴幽幽,好似主人的心思,難以揣測,即想寄情于山水之間得窺大道,又難以忘卻心中那人的風姿,只能在輾轉反側中,撥弄琴弦,發出幽幽長嘆。
孫姑娘轉頭望了一眼身后不遠處的好閨蜜,心中不由輕嘆了一聲,作孽啊。
好好的修什么忘情道的法門,這下子自作自受了吧?
莊子沒那么好當的。
妙真道的秘法,修一個難受一個,對悟性心境的要求實在是太高了,明明是一個絕世妖女,非要學人家當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這下子看你怎么辦。
莊子的‘無己、無功、無名’,追求絕對自由的心境狀態,便是逍遙游,這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事情嗎?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妙真道的傳承,千百年來都沒有幾人修得成道,得道的門檻在諸多傳承里面都是一等一的難。
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
忘情而至情。
孫姑娘也修了妙真道的秘法,只不過是用來提升心境,感悟一下莊子的思想,并沒有像玉面娘娘研究的那么深,而且玉面娘娘也是半路出家的,妙真道的秘法是她母親傳給她的。
如今玉面娘娘卡在了忘情入道的過程中,后面的境界一個比一個難,至于‘圣人不死,大盜不止’,她這輩子估計都沒指望了。
“你這樣下去,是不可能天人合一的。”孫姑娘幽幽嘆道。
天地與我并生。
這一步光靠寄情于山水是不可能勘破的。
萬物與我為一。
就玉面娘娘如今的心境,還萬物歸一個屁,她連入道境大圓滿的幾率都相當小,斬斷的情絲再起,已經把她的心神綁縛得越來越緊了。
好好的一個戀愛腦,好好當你的妖女,學什么人家參悟忘情道。
聽到孫姑娘的話,玉面娘娘撥弄琴弦的手指一顫,幽幽輕嘆,不言不語,只是望著遠方的山水云海,閉目感知天地與自身的微妙關系。
好閨蜜說得沒錯,她確實很難達成‘天人合一’。
她如今想要更近一步,就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心齋’和‘坐忘’,但坐忘玄功參悟的要求極高,如若不成,她這輩子都沒指望得道了。
孫姑娘轉頭看了一眼神色糾結的好閨蜜,搖頭輕嘆,專心搗藥。
她是醫生,醫者仁心,不能忘情,還得共情。
至于為什么醫家還有妙真道的傳承,那得問一問自古以來的神醫們了,大概是見多了人間疾苦,醫家參悟妙真道的秘法自有途徑,從藥王孫思邈開始,每一代的藥王傳人,都會兼修莊子學說的武功。
孫姑娘的輕功蘭芝玉步,就跟玉面娘娘的逍遙游有幾分神似之處。
云霧繚繞。
就在孫姑娘搗藥,玉面娘娘撫琴時,懸崖一側的峭壁上傳來衣袖掠空聲。
他來了。
那個男人也上來了。
玉面娘娘的神色不知道為何居然有些緊張,撥弄琴弦的手都輕顫了一下,以至于音調不準,讓孫姑娘忍不住捂嘴竊笑,她最喜歡看好閨蜜出糗了。
一道豐神俊朗的身影出現在了懸崖一側。
鄧肯轉頭看了一眼瀑布邊撫琴的玉面娘娘,目光古井無波,好似在看一個關系一般的前女友,這目光讓玉面娘娘感覺心中一痛。
玉面娘娘要參悟忘情道,鄧肯不可能主動跟她親近,壞了對方的入道之心。
他直接朝著孫姑娘的方向走去。
“他怎么朝我這來了?”孫姑娘瞬間一陣心慌意亂,搗藥的聲音都凌亂了起來,不成節奏。
孫姑娘有些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好閨蜜,卻見她低頭望著懸崖下的瀑布默不作聲。
鄧肯的腳步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