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莊瑾這種地步,講究一個體面,許多事情,不好擼起袖子,親自下場,這時候就需要一條狗,體察心意,在合適時機一個眼色沖上去咬人!
別以為被叫‘狗’,是在罵人,許多人想當上位者的狗,搶破了頭,還求而不得吶!宰相門前七品官,打狗還要看主人,上位者的狗,比九成九九以上的所謂的‘人’,都還要尊貴得多!
從前,莊瑾對他都不要求忠誠,只要聽話,咬該咬的人,就夠了。可現在,他這條狗唯一的優點,聽話都沒有了……
錢文德想到這里,心中浮現出莫大的恐懼:‘當一條狗連聽話這個唯一的優點都沒有了,那這條狗還有什么留著的必要?豈不是……’
唰!
莊瑾抽劍出鞘,劍刃森寒,折射出幽幽光芒。
那鋒銳肅殺之感,讓錢文德只感覺,腦袋都好似不在脖子上了,這一刻真正是被嚇得‘屁滾尿流’,身下都濕了一片:“錯了!我錯了!莊哥,我我我……”
莊瑾神色淡淡,如數家珍說起:“當初在宿舍中,向啟晨背后說我壞話,你站出來給了他一巴掌,被打得鼻青臉腫,這是你我關系破冰之始……初去城北,你向我訴說江偉異常……今年一月份,我護送下面船隊離去,受襲消息傳來,這次,你也站在我這邊……”
“雖然每一次事后,我必有回報,但此中情分仍不能抹消……這次就此斬了你,大義滅親,也未免稍過無情……”
當!
他說著,將寶劍插了回去:“這次之事,上面影響我替你擋下,街道內部……你自己給屁股擦干凈,然后,下月就去城北吧!”
錢文德聽聞饒過自己,下意識松了口氣,然后聽到后面,就是明白這一次清空過往所有情分,頓時涕淚橫流,跪著向前過來:“莊哥……莊哥……”
唰!
寒光一閃,長劍破空,徑直扎入錢文德身前,嗡嗡顫鳴不已,阻止了他的動作。
錢文德看著身前清越嗡鳴不已的長劍,再看向背對而立的莊瑾,此刻明悟:這是一劍劃地,義絕斷交!
他只感覺一股巨大的悲哀籠罩心頭,最后對著莊瑾伏地一拜,失魂落魄去了。
……
錢文德回去清安街,安撫賠償,給自己擦屁股,下月,就調去了城北。
他本以為,就算自己與莊瑾情分耗盡,義絕斷交,可自己仍是四經武者,街鎮守級別,可現實給了他一個狠狠的耳光:他的確還是四經街鎮守級別,可也就是一個普通四經街鎮守而已,再不會有別人賣他面子了。
要知道:從前在跟著莊瑾時,就是尋常五經、六經武者遇到,都要對他客客氣氣,不敢得罪。
錢文德這才深刻意識到,從前是因為莊瑾,才會如此,如今沒了這層光環,自己瞬間被打回原形。
只能說:世人多有如此者,接觸多了身居高位者,就以為也擁有權力;接觸多了身家豪富者,就以為自己也擁有財富;接觸多了強者,就以為自己也擁有實力……卻不知道,那更多是身處平臺的加成,離開這個平臺,就什么都不是。
如此落差也就罷了,更重要的是:城北并不安定,生死廝殺,極為險惡,這讓他愈發懷念在城東時,有莊瑾遮風擋雨,可安享太平……撞得頭破血流后,無比后悔,可后悔也是無用了。
之后,錢文德三番兩次帶著禮物,找上門去拜訪,可連莊瑾家門,都能沒進去。
——如今尋常四經,的確進入莊瑾家中門檻的資格,都是沒有。
他也更加明白,當初在微末中,遇到莊瑾,結下一份交情,乃是何等機遇,只是,這份機遇曾經抓住過,可后來又弄丟了,這種得而復失,好如一場噩夢,更讓人不甘、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