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函眸中寒芒乍現,十根纖指不自覺絞緊了手中的錦帕。
她終于明悟——這普天之下,能輕易取那閹狗性命的,唯有那九重宮闕里端坐的真龍天子。
一念及此,她忽然松開錦帕,櫻唇邊綻開一抹妖冶的笑。
既然太子優柔寡斷,那她便親自將自己這個美味的誘餌,送到最能要挾那閹狗性命的人手中。
太子只是將她視作掌中玩物,藏在這別苑莊園中,說什么是為了護她周全,可她林清函豈是甘做籠中金絲雀的弱女子?
她怎么可能會一輩子困在這方寸之地,眼睜睜看著那閹黨老賊在京城作威作福、逍遙法外?
待來日得償所愿,她定要讓那老閹狗血債血償,以慰父親在天之靈
林清函倚著雕花槅扇,指尖輕點鬢邊茉莉,櫻唇輕啟時,聲若鶯啼婉轉:“元大人,妾身近日胭脂水粉告罄,可否.……”
她眼波盈盈,正欲借采買脂粉之名,讓心腹丫鬟潛入京城傳遞消息。
只是尾音未落,半垂的湘妃竹簾突然無風自動,卷著冰碴的寒氣刺破盛夏暑氣。
廊下懸掛的銅風鈴,瞬間結滿了白霜,發出細碎的哀鳴。
院中的石榴樹在寒風下簌簌發抖,原本嬌艷的花瓣裹著冰晶簌簌墜落。
烈日當空之下,那刺骨寒意卻宛如臘月霜刀一般撲面而來,將灼熱的空氣瞬間凍結。
熱浪與寒流交織,在青石板上凝出詭異的霜花,發出細微的“咔嚓”聲響。
隨著“咔嚓咔嚓”的脆響,冰霜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屋內蔓延。
廊下幾名錦衣衛的錦袍泛起白霜,睫毛上凝著冰珠,竟連呵出的白霧都在空中凝成細小冰粒。
屋內檀香裊裊的暖意被瞬間抽離,元乾握著茶盞的指節驟然發白。
常年浸在血雨腥風中的直覺,讓他本能后仰,腰間繡春刀“錚”的彈出三寸寒芒,刀身與空氣摩擦出呼嘯聲。
他猛地旋身將林清函護在身后,黑色箭袖掃落案上茶盞,滾燙的茶水潑在霜花上,蒸騰的水霧瞬息彌漫開來。
“保護林姑娘!”
元乾暴喝震得窗紙簌簌作響,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這詭異的寒意裹挾著濃重的煞氣,絕非尋常江湖高手所能施展。
倒像是傳聞中那個老閹狗,東廠督主的絕世秘傳“極寒掌!”
那可是能在三伏天里,能將活人凍成冰雕的狠辣功夫!
不可能!
元乾青筋暴起的雙手死死攥住繡春刀,指節因用力過度而不斷發出悶響。
那扇被凍成冰雕的檀木大門,正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蛛網般的裂痕從門縫向四周蔓延。
絲絲縷縷的寒氣,裹挾著細碎冰晶沖天而起,在烈日下折射出妖異的幽藍光暈。
刺骨寒意順著青磚縫隙爬上元乾的靴底,他脖頸后寒毛根根倒豎。
元乾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卻止不住的微微顫抖——那是武者對致命危機的本能反應。
這莫名徹骨的恐懼,猶如附骨之疽一般,蔓延至他的全身。
元乾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這直面死亡的氣息,可不好受啊。
他后背冷汗浸透的衣料緊貼皮膚,卻比不過此刻從心底泛起的寒意。
那是經年累月刀口舔血,都未曾有過的大恐懼。
“一定是有內鬼!”
元乾猛地用力,刀鋒瞬間劃破凝滯的空氣,刀刃上凝結的冰碴紛紛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