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東廠督主的儀仗大隊緩緩駛向廠門時,幾個灰衣小太監如同驚弓之鳥,蜷縮在影壁投下的陰影中。
他們單薄的身影在血色光影里不住顫抖,粗布衣裳被冷汗浸透,緊貼在佝僂的脊背上。
最中間的小太監,正死死抱著一個描金朱漆木盒。
他蒼白的臉色幾乎與殘陽余暉融為一體,喉結不停的上下滾動,像是吞咽著莫大的恐懼。
“停!”
一聲暴喝撕裂凝滯的空氣。
東廠十二太保身披銀白色勁裝,飛魚圖案紋繡在衣角獵獵翻卷,腰間繡春刀同時出鞘三寸,寒芒與殘陽交織成刺目的光網。
為首的曹二臉上笑意還未達眼底,三角眼死死盯著木盒接縫處露出的明黃綢緞。
那是唯有傳旨太監,才敢攜帶出宮的御用之物。
其余太保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靴底碾碎落葉的沙沙聲中,隱隱透著不安。
宮中出來的公公踏入東廠,向來就意味著帶著帝王的旨意。
可如此反常的舉動,讓十二雙眼睛瞬間繃緊。
晨時,皇宮那一位陛下,急召十三太保之首的曹一入宮封賞,此刻又遣人持旨而來,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曹金和曹浩盛臉色凝重,他們忽然想起今早曹一臨走時,自己義父那根本不在意的態度。
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在場東廠十二太保的尾椎骨直竄天靈蓋。
曹二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那笑容看似無害,實則暗藏驚天殺機。
緊接著,曹二緩步朝那幾個抖如篩糠的小太監走去。
他刻意放輕了腳步,可那雙玄色官靴踏在青石板上,仍讓幾個小太監嚇得一哆嗦。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對方的心臟上,靴底碾碎枯葉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三位小公公.…..”
曹二的聲音溫和得近乎詭異,連眼角都擠出幾道笑紋。
“這大老遠的從宮里跑來,可是那一位,有什么要緊事?”
說話間,曹二甚至體貼彎腰扶起為首的小太監,還順手替對方撣了撣宮服上的塵土。
這番溫柔隨和的作態,看得身后的東廠等人直挑眉。
誰不知道身為東廠十三太保之一,曹二的手段?
越是和顏悅色的時候,殺心越重。
只是,曹二在做完一一切動作之后,他目光掃過中間抱著木盒的小太監,瞳孔微微收縮,落在那明黃綢緞的一角。
這三個小太監哪見過這等陣仗?
他們三個連忙結結巴巴道:“廠、廠公大人在嗎?陛、陛下有口諭.…..”
曹二笑容更深了,只是眼底的異色讓黃昏涼意,都更冷了三分。
中間那位小太監突然挺直了佝僂的背脊,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深吸了一口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事要是辦砸了,怕是他的九族都不夠砍的!
“陛下口諭——!”
尖細的嗓音陡然拔高,在東廠門口周遭刺得人耳膜生疼。
整條街道瞬間死寂,隨行回來的東廠番子瞬間屏氣凝神。
嘩啦啦!
以曹二為首的十二太保幾乎同時跪地,在青石板上震出刺耳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