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要借東廠的手除掉太子,又豈會留下活口讓人非議?
這深宮重重,此刻看似平靜,實則早已布下天羅地網。
曹二的右手,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鎏金令牌,上面“東廠提刑”四個字在燭光下忽明忽暗。
“走吧。”
他啞著嗓子對身后的番子們說道,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該去復命了。”
殿外的月光慘白如紙,照得宮道上的青石板泛著森冷的光。
曹二踏著宮磚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鎏金官靴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這條通往御極殿的宮道,他走過無數次,卻從未像今日這般,覺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呵.……
曹二嘴角扯出一絲冷笑,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縮。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他曹二?
既然猜到這是一條死路,他又豈會毫無準備?
接著,曹二眼角余光掃過身后列隊的東廠番子,曹二心知肚明。
這些看似恭敬的身影中,既有錦衣衛的暗樁,也有和他一樣嗅到死亡氣息的困獸。
此刻眾人表面平靜,實則各懷鬼胎,就等著時機一到,必定拿同袍的性命,鋪就自己的生路。
待會經過御武門.……曹二在就一直在心中盤算著,他的右手拇指,已經悄然撫摸著袖中的煙霧彈。
這東西是東廠的特制,一旦引爆,足夠制造半刻鐘的混亂。
宮墻上的風燈突然劇烈搖晃,將眾人的影子拉得猙獰扭曲。
曹二瞇起眼睛,看著前方拐角處若隱若現的禁軍鐵甲。
果然,陛下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鏘!!!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劃破夜空,皇宮禁軍突然從四面八方涌出。
月光下,無數柄寒刃同時出鞘,晃動的刀光,連成一片刺目的銀浪,晃得人睜不開眼。
“你們想干什么?”
東廠番子的隊伍中,剛有人厲聲喝問,聲音卻戛然而止。
一柄繡春刀已從他后心透出,持刀的赫然是朝夕相處的同僚。
直到此刻,眾人才驚覺隊伍里,竟然混著這么多錦衣衛的暗樁!
“跑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原本整齊的隊列瞬間炸開。
有人慌不擇路撞向宮墻,卻被墻頭射下的弩箭釘成刺猬。
有人想要拔刀反抗,轉眼就被數柄長槍捅穿。
更有人紅著眼將同袍推向追兵,用他人性命換取片刻喘息。
曹二站在原地未動,任由混亂的人群從身邊奔逃而過。
他死死盯著前方那個緩緩走來的身影——錦衣衛指揮使沈萬保手中的寶劍,正滴著東廠番子的血。
下一刻,十二道寒光同時出鞘,曹二與剩余東廠太保們心有靈犀,沒有一句廢話,沒有半分猶豫。
這種要命的時刻,遲疑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曹二一個側身,短刃精準捅進撲來禁軍的咽喉,溫熱的血噴了他滿臉。
隨即,曹二的眼角余光,瞥見曹三被錦衣衛青龍鎮撫使一劍穿心。
宮墻上突然亮起火把,曹二心頭一凜——那是神兵營的弓箭手。
“陛下口諭!!!”
尖利的宣旨聲刺破夜空,沈萬保手持鎏金圣旨,腳底踏著血泊。
明黃絹帛在火光中展開,朱砂御筆刺目如血:“東廠曹二等,企圖謀逆造反,戕害儲君,罪不容誅!著即刻.……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