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每次都被他們打的遍體鱗傷,但只要聽到他們說我爹死了,我依然會沖上去逮住說話的人拼命。
漸漸的,他們再也不敢說我爹死在外面的事。
爺爺倒是惦記著讓我讀書明理。
那年月,讀書看起來是挺沒用的事,想找個正經老師更是難。
不知爺爺用了什么方法,跟下放到附近改造的西北大學章教授攀上了關系。
爺爺隔三差五的網兔子逮魚送過去。
章教授許是吃人嘴短,默許我晚上去他住處學習。
章教授是研究歷史的,每天講完課本上的內容,就會給我仔細講歷史。
那些歷史內容,對我后來盜墓起了重大作用。
后來章教授收到恢復工作的函,離開時拉著我的手說:“要恢復高考了,好好準備,我在西北大等你。”
那時我對高考充滿希望。
覺得只要考上大學,人生就會迎來重大轉變。
會在城里有體面工作,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從地里刨食。
心中暗暗喜歡多年的秀芳會愿意嫁給我。
因為父親而失去的尊嚴也會拿回來。
以后能挺直胸膛,讓村里人都羨慕的仰望我。
經過精心復習準備,79年我如愿考上大學。
西北大的錄取通知書寄達時,整個窯店公社都轟動了,因為我是公社里出頭的唯一個大學生。
一時間我成了紅人。
公社領導來到鴨溝鼓勵我,讓我以后出息了別忘家鄉。
大家都說我是文曲星下凡,擱古代是能進翰林院的狀元,以后肯定能當大官。
不少人拿著禮到我家,熱絡的吹捧我一番后,拐彎抹角的留下幾句茍富貴莫相忘的話。
我一遍遍強調不收禮,甚至塞還回去。
但他們依舊想方設法把禮留在我家。
王媒婆更是上趕著給我保媒拉纖,拍著胸口要把城里姑娘說給我做媳婦。
但我心里惦記著秀芳,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王媒婆。
王媒婆拉著臉走了,沒多久秀芳父母主動來我家說親,希望盡快定下婚事。
最好能在大學報道前讓我倆先洞房。
有了洞房的既成事實,我這金龜婿就不會在大學跟別人跑了。
爺爺問我和秀芳的意思。
秀芳羞紅著臉微微點頭,我則盯著她嘿嘿傻樂。
那天,我被壓抑多年的內心,第一次覺得揚眉吐氣。
爺爺拍板同意后,我們兩家忙著張羅婚事。
喜事即將舉辦的那天,噩耗突然降臨。
有人向市里,省里,以及西北大寫了舉報信。
舉報我父親是私造介紹信潛逃的罪犯,罪犯的兒子沒上大學的資格。
上面對舉報挺重視,派專人前來調查。
調查員走訪一圈后有了結論,決定取消我的錄取資格。
我視若珍寶的錄取通知書,被輕飄飄的拿走。
前一刻還對我熱情恭敬的人,轉瞬變了面孔,譏諷的神情說著風涼話,要我家退回之前收的禮。
我氣炸了肺,氣紅了眼。
禮是你們自己送的,當初我不要你們硬塞,現在還有臉把東西要回去?
我的雙拳緊緊握了起來,手背青筋鼓起跳動。
想要砸爛他們說話的嘴!
在我即將爆發時,爺爺按住我的肩膀,冷著臉讓他們自己去灶房把送的禮拿走。
秀芳父母也變了臉。
說這門婚事黃了,然后拉起秀芳就走。
我的目光緊緊追著秀芳的身影,希望她能為我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