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黃子然用力拍我肩膀。
我被這一拍,才從那不自在的感覺中回過神來。
坐在神像腦袋側面的老漢,吸了口煙袋鍋。
笑瞇瞇看著我道:“你個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不盯著美女看,怎就直愣愣的瞅神像腦袋?”
我裝出滿臉好奇的樣子。
指著神像腦袋道:“這神仙怎么眼眶里長出小手?”
“眼睛還長在手掌心里。”
“以前沒見過這樣的神仙,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鄭二伯上前一步。
雙手抱拳沖老漢行禮:“辛苦。”
老漢也抱拳回禮,嘴里同樣道了句辛苦。
正所謂“見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這“辛苦”二字是通用的春點。
金皮彩掛評團調柳八小門的江湖人,見面首先要說的就是辛苦。
懂行的看對方見面道辛苦,立馬知道來的是江湖人。
回一句辛苦之后,雙方就可聊江湖話了。
要是不懂行的空子碰到見面道辛苦,九成九都會一臉懵,接下來的江湖話也就不用說了。
道完辛苦后,鄭二伯指了我一下。
神情嚴肅的對老漢道:“這是擱了念的念攢子,老戧兒托擱念帶出來安根。”
這番話聽的我是滿臉懵。
雖然聽駝爺講過只言片語的江湖春典,但此刻完全聽不明白鄭二伯話里的意思。
后來悄悄的問了鄭二伯,才弄明白這番話說的是啥。
過去跑江湖賣藝的人相互間稱“老合”,自稱則是“擱念”。
“擱了念”則是不懂江湖的意思。
“念攢子”是指沒心眼,人傻心實。
所以鄭二伯第一句話,說我是沒心眼不懂江湖的人。
“老戧兒”是父親。
“安根”是吃飯。
第二句話是說,我父親托付鄭二伯帶我出來討口飯吃。
兩句江湖春點交代了我的身份來歷,以及和鄭二伯的關系。
鄭二伯說完這番話,破廟里瞬間陷入寂靜。
四周或站或蹲或坐的男女老少,齊刷刷用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眼神看我。
寂靜幾秒。
就聽他們嘰嘰咕咕說著“空子”什么什么的話。
嗯,他們說的也是春典。
我只明白空子是指不懂江湖事的人。
加上他們略帶鄙夷的神情,能猜出說的話不怎么好聽。
篤篤。
老漢翹起二郎腿,拿著煙袋鍋在鞋底敲了兩下。
議論聲隨著煙袋鍋敲鞋底的聲響消失。
看得出,他在這里的威望非常高。
老漢在我身上來回打量一番。
不緊不慢的對鄭二伯道:“你帶來的人,規矩你自己教。”
“只要不壞規矩,來去自由。”
鄭二伯抱拳拱手,隨后拽著我和黃子然向角落走去。
這時我才仔細觀察廟里眾人。
在左側墻邊的多為文弱中年男女。
一個個臉上寫滿風霜。
隨身帶著鼓,胡琴,竹板等
靠廟門那面墻蹲著幾個身材魁梧的壯漢。
包袱里露出刀鞘,劍柄,槍穗兒。
右側墻邊男女老幼都有,每個人的身段都很好。
男的勻稱健壯,女的柳腰細腿。
其中有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
不少男人的眼神都往她身上偷瞄。
想必剛才老漢口中的美女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