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壓檐，大雨傾盆。
裴益透過緊閉的窗戶望向遠處，眸色沉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他將目光移至近處，卻見檐溜成瀑，庭池怒漲，心中憂慮更深。
洛京暴雨初下便已如此，而江南道水系復雜，近日更是梅雨連綿，導致江河暴漲，支流漫溢。
他收回視線:“江南道觀察使的災情折子遞到戶部了嗎？”
雖然早就收到了消息，但折子未到京都，裴益也不能直接處理。
身后的下屬低聲回道:“已經到了戶部，需要您午后審閱遞交陛下。”
走回書桌旁，旁邊的侍從立刻開始研墨。
裴益揮開衣袍坐下，拿起一只狼毫，伏案寫了起來。
紫宸殿，景宏帝正在休息，內侍彎腰回稟:“陛下，裴尚書在殿外求見。”
年邁的帝王動作一頓，臉上就帶了幾分笑意，立刻道:“還不快請進來。”
內侍躬身退出，走出殿外掛上熱情的笑臉:“陛下有旨，宣尚書進殿，裴尚書，您請。”
來人稍微整理衣冠，抬步邁進殿內，微一拱手，朗聲道
“臣裴益叩見陛下，陛下圣安。”
景宏帝已經起身，對著裴益虛虛扶起，笑道:“余之不必多禮，可是有要事?”
裴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折子，由一旁的宦官接過呈給景宏帝。
“陛下，江南道觀察使遞的折子，同州洛溢因連日落雨，溪河泛漲，山水驟發，以至沖垮圩田堤壩。“
景宏帝的手剛接觸到折子，聞聽此言，眉頭便是一皺，近日越發精力不濟，他實在不耐煩這些東西。
可涉及洪災，又想到如果不盡快處理會引發的一系列后果，景宏帝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
卻聽裴益繼續道:“臣收到后立刻擬好了章程，以戶部負責調配賑災物資，工部負責修復水利設施和道路橋梁，吏部負責調配官員前往災區協助救災...”
他簡單說明了自己的安排，再次一拱手:“臣雖擬定了章程和人員，然賑災事關重大，具體名單還需與諸公再議后由陛下定奪才是。”
景宏帝早就舒展了眉眼，心情也放松下來。
聞言笑道:“哪里用得著這么麻煩，余之的能力我自是信任的。”
能以弱冠之年一力挑起漕運改革的擔子，又完成的那般出色，不過區域賑災事宜，更是不會出問題。
景宏帝如此想著，展開折子只簡單掃了幾眼，也沒有細看，直接便叫內侍去通知各個重臣前來議事。
其實也只是走個流程，景宏帝自信沒有人會有反對意見。
等眾臣匆匆趕到延英殿，就看見高居上首的皇帝陛下，以及右側坐著的裴尚書。
太子李玄匆匆走進，面色冷肅，一襲圓領織金淺黃常服，頭戴鏤銀進德冠，冠頂嵌著九顆東珠，眉目鋒銳。
“參見太子殿下。”
又是一番見禮，李玄微一抬手讓他們起來，又朝上首行禮。
“兒臣參見父皇。”
景宏帝低垂著眼，有些不耐的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只道:“不必多禮，都落座吧。”
裴益簡單講述了一下情況，又將折子遞給諸位重臣傳閱。
【下旬雨水過多，以至溪河泛漲，五月初三四兩日復大雨如注...山水驟發，城鄉房舍間有浸坍，并有淹斃人口及田禾被淹之處......】
看完江南觀察室遞交的折子，幾位朝臣也都嚴肅了面容，仔細商討起來。
裴益擬定的章程他們基本找不出問題。
調撥國庫現存銀糧，優先穩定災區，允許就近截留淮南和浙西的漕糧，疏通河道，啟用當地有救災經驗的官員負責執行。
“裴尚書的章程，臣等無異議。”
聽下首的重臣如此說，景宏帝滿意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