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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屋子里,兩個仵作面色蒼白,手腳顫抖,每次驗尸都累得不輕。
呂丘陽的尸體便擺在旁邊的長桌上,用一塊厚重的白色棉布蓋住。
棉布上面,在大約是面部、肚臍、腳踝三個位置處,分別壓著一塊老硯臺、舊秤砣和鐵鐐銬。
這是仵作行當里,驗尸后的必要處理,同樣是為了防止尸體詭變。
仵作這一行其實也是法修。
修的乃是“安息法”。
安息法入門不難,修煉起來也相對簡單。
但修了安息法的人,就沒有活過四十歲的。
通常都是三十七八的樣子,就壽終正寢了。
死時極為痛苦。
皇明有幾個行當都是如此,只有那些實在沒有出路、活不下去的人才會去做。
比如仵作,比如劊子手。
仵作入門的“藥引”,普通人就能獲取。
找一處義莊守著,有那無名尸體,若是一夜沒有詭變,便去尸體上找一種灰白色的蟲子,找到后帶回家中,用自己的鮮血飼養,待到七日后,蟲子化為灰蛾,便將之吃了。
這法門便成了。
吃下去的灰蛾沒有死,而是一直寄生在仵作胸口處,驗尸的時候,灰蛾會發出一種活人聽不見的聲音,安撫尸體不會暴起。
這便是“安息法”。
但這只是保證了驗尸不會尸變,其他的諸如如何搬運尸體,驗尸的各種細致手法等,都得前輩們傳授。
所以便是修成了安息法,入了衙門后還得討好前輩,若是遇上一個喜歡刁難人的,那日子可就艱難了。
雖然朝廷給的俸祿不錯,若是亡故還有一筆不菲的撫恤銀,但這一行當絕不興旺。
占城署這兩位仵作,便是“老帶新”,一位算師父,另一位是徒弟。
朱思禮還是鐵青著一張臉,負手站在屋子中央,給許源四人一個大大的后背。
“可有發現?”
朱思禮程式化的發問,以往也曾數次驗尸,但是從未有何發現。
“確有發現。”站在左側的仵作拱手作答。
朱思禮意外,暗道南署的這幾個人運道這么好?
“講!”
兩個仵作互相看了一眼,咬牙道:“呂巡檢可能事先便中了暗算!”
朱思禮臉色一變:“什么暗算?”
“諸位大人請看。”
仵作撤去了東西,卷起白布。
呂丘陽的尸體已經如庖丁解牛一般被切開了,皮膚、肌肉、骨骼各自分離。
只是還擺成了人的樣子。
宋蘆只看了一眼,便捂著嘴跑出去了。
大家本也不在意,可于云航忍了幾次,居然也沒忍住跟著跑出去,朱思禮便側首斜瞥一眼,鼻孔中輕輕一聲冷哼。
許源和傅景瑜上前,最先注意到的乃是呂丘陽的骨骼。
骨骼的筋膜上,除了血絲之外,還爬滿了一種深黑色的絲狀網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