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云濤書院在京郊,賈蘭每日念書回來都已經是酉時末了。李紈這個當娘的,成日里也沒事可做,總要看著兒子平安回來才安心。
這一日賈蘭回來后,李紈趕緊讓素云送上點心。
“你們都下去吧,我跟母親說幾句話。”賈蘭才十三歲,今日身著深藍榮紋寬身窄的箭袖,用暗紫五絞淡金柳束了腰,一攏發髻盤起,用一瑩白透磐釵固定,身姿如柏如松。他這會兒面色嚴肅,素云聽了他的話,趕緊就帶著小丫頭們下去了。
素云往外走的時候,還在想,蘭哥兒小小年紀,竟然已經有如此氣度了。
“這是怎么了?書院里被欺負了嗎?”李紈見兒子如此正經,不免擔心起來。
“母親,那日我同您說,不能糾結于內宅一畝三分地,不知道母親可還記得?”賈蘭提起探春冊封郡主時候的事兒來。
李紈當然會記得,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李紈才驚覺兒子比自己認識的還要聰慧。
見母親點頭,賈蘭才繼續道:“其實當時兒子想去云濤書院是其一,另一個目的,是希望借由云濤書院,讓母親和怡郡王妃多些聯系。”
什么?李紈仿佛意識到了什么,又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驚訝的看著兒子,而兒子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想。
“如今朝內外都知道,怡郡王深得圣上重用,而我們恰好因為王妃,能和怡郡王有些關系,這對我們而言,是好事兒。現如今怡郡王還只是郡王,我們要是支持了他,那兒子將來真要能入朝為官,自然仕途順遂。”賈蘭早就想過了,趁著怡郡王還不是太子的時候,他們站出來支持他,和將來怡郡王成為了太子,那可不一樣。
“你在說什么?!”李紈不禁提高了聲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親先別急,您聽我仔細說完。自打去了云濤書院,機緣巧合,六皇子和吏部尚書李大人家的公子李科也在,他們二人身份特別,一個是皇子,一個是皇后娘娘的侄兒,兒子從他們那兒得知了更多消息。去年年前還承蒙六皇子邀請,兒子有機會去了怡郡王府做客。”賈蘭去怡郡王府那一次,正好是怡郡王夫婦宴請五皇子和左姑娘的時候,“也正是那一次,兒子才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了怡郡王。”
說到這兒,賈蘭停頓了一會兒:寶二叔和林家表姑的事兒,賈蘭年紀雖然小卻也是略知一二的,因為當初,賈蘭都一直以為林家表姑會成為自己的二嬸。
若是將寶二叔和怡郡王相比,就算是親侄兒,賈蘭也不得不承認,寶二叔比怡郡王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怡郡王言語大方,笑容爽朗,談吐不俗,兒子還聽說了,怡郡王如今兼領戶部工部差事,且還要去直隸視察。”正因為近距離接觸,賈蘭才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兒子覺得,他會是個仁君。”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李紈一時半會兒真沒法子相信這些,因為她在丈夫去世后,一直小心翼翼,根本不敢想這些。
賈蘭沒吭聲,但眼神卻十分堅定,很認真的看著他的母親。
母子二人對視了好一會兒,李紈才嘆了口氣道:“兒子,你說的這事兒,太大了,一個不小心,只怕就要粉身碎骨的。當娘的不擔心自己,可你還小小年紀,萬一......”
李紈沒說完,但賈蘭明白母親的意思:這種事情一旦參和,那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勝了固然可喜,但敗了就很有可能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