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賈蘭的親事,李紈現在還真有點兒有苦說不出的味道。
其實早在賈蘭第一次回金陵參加鄉試高中解元后,李紈就想起孩子年紀大了,是時候也該相看人家了。
但那時候王子騰還在,王家也不管不顧主動跑來要給賈蘭保媒,李紈一時沒法子,只好拿出一套和尚說這孩子命里不該早娶的說辭來。
彼時家里一切都是寶釵掌管,李紈就算有煩悶,也不知道該與誰說,只好如實與兒子說了。
賈蘭這個一貫不受寵的孩子,格外早熟,聽了后當即笑道:“母親原不用為此煩惱,兒子如今還是好好準備春闈,到時候有幸得中,就不怕沒有好姻緣了。”
道理李紈當然懂了,可春闈要中的難度,可比鄉試大太多了。
再等著瑞王謀反等一系列事情,李紈真擔心,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春闈。
好不容易等著一切塵埃落定,李紈又開始擔心其春闈來,怕兒子考得不好,更怕兒子健康受損——當年丈夫,就是為了科舉考試,熬的油盡燈枯。
但這些話,她一個字都沒跟兒子提過,怕影響到他。那些日子,她簡直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等著高中的喜訊送來,賈蘭雖然很高興,但也沒怎么樣,反倒是李紈撐不住,竟暈了過去。
慌得賈蘭趕緊讓小廝去請郎中。
然而緊接著不停上門的冰人,就讓李紈著實體會了一把幸福的煩惱——這些上門來詢問意向的人家,基本上都是京城非富即貴的人家。
李紈一家都不好得罪,如今家里只有賈政趙姨娘,李紈當然沒法子去商量,只好最后又找到了兒子。
賈蘭一時間反而有些愣神,因為他想到了李科——李科喜歡郡主的事兒,雖然沒有說出口過,但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詩經中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賈蘭從未遇到過這樣一個人。
“蘭兒,發什么呆呢?”李紈說了半天,見兒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問。
賈蘭這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母親,兒子方才是在想,這些人家,還是太惹眼了。”
李紈不解:“這也惹眼嗎?”
在李紈看來,雖說這些人家非富即貴,但自己的兒子好歹也是榜眼,何況,宮里頭皇后娘娘怎么也是表姑姑。
這么想,李紈見也沒旁人,也就這么說了。
“正因為皇后娘娘,所以兒子覺得,還是低調些好。”賈蘭想的十分透徹。
見母親似乎不明白,索性也就說開來。
“母親您想,如今兒子雖然中了,但現如今也和其他進士一樣,在翰林學習,日后能去哪兒還不好說。”賈蘭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來,“兒子還是福王的伴讀,又是皇后娘娘的表侄,這兩層關系擺在那兒,少不得會被御史臺的人盯著,若是行差踏錯一步,只怕都容易與人話柄。”
李紈聽了不禁又愁了起來,哎,怎么就這么困難呢。
“母親該聽說過,先頭的狀元郎,盧文治盧大人。”賈蘭又提起一人來。
這下李紈明白了:聽說當初也不少人家看中了盧大人,打算招婿,哪知道盧大人在老家訂親了。
如今聽說,那盧大人已經去地方做官了,聽說還是個不錯的位置。
可是明白歸明白,她們老家金陵,也不知道有沒有合適的姑娘,而緊接著又聽見兒子說:“不管挑中了哪家,還是先找個機會,跟姑姑們說一聲,才是。”
這下李紈立刻懂了:探春在島國不算,如今迎春和惜春,都跟皇后娘娘有往來,只要告訴了她們,皇后娘娘自然也就知道了。
只是沒想到,李紈這兒還沒挑好呢,皇后娘娘那兒反倒是先讓雪雁上門了。
如今雪雁嫁了御前侍衛,丈夫已經是侍衛處二等侍衛,正四品官了。所以李紈一聽婆子說雪雁姑娘來了,當即先喝斥一句:“可是個糊涂的,如今要稱呼鐘奶奶。”
婆子忙打嘴道:“老奴一時糊涂,還請大奶奶饒恕這一回。”
李紈吩咐婆子丫頭,要有眼力見一點,然后親自迎了出去。
“原本我該先跟大奶奶遞個帖子的,可最近實在是事情有些多。”雪雁接了茶后,笑著向李紈道,“我今兒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就直接同大奶奶說了。”
李紈打量著雪雁,不免感嘆:果然做了正頭奶奶,就是不一樣了。
今日雪雁穿了件天青色纏枝蓮紋暗花緞對襟襖,領口滾著兩指寬的素綾邊。下頭配的沉香色馬面裙上是時興的纏枝牡丹紋樣,外頭罩的藕荷色比甲用的是去年宮里賞的織金羅,隱隱泛著珠光。挑心髻正中插著支白玉雕的靈芝頭扁方,鬢邊壓了朵點翠折枝海棠,花心嵌著米粒大小的南珠。
以前在榮國府一眾丫頭中間,雪雁一來年紀小,二來也不多話,所以不大惹眼。
“有什么話,盡管說。”李紈心底揣度著,雪雁自己該沒有什么事兒,只怕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是蘭哥兒的親事。”雪雁直奔主題。
李紈卻有些意外了:皇后娘娘要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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